第二章(四) 任俠自得快意身 奇鬥遲臨逢千亂

想想此猜測甚不合理，二人確是第一次見面沒錯，桃飛客連其派的名頭都沒聽過，怎會去偷學？而且以他如此身份，又怎麼可能去偷學別人武功？回想起師父傳招時，都是在室內，桃飛客再怎麼本領高強，也不可能偷學不被發現，不禁滿腹疑竇。

桃飛客見其滿臉狐疑，便道：「還有呢。」又是一招使出，正是攻向遲千臨「氣舍穴」的那招「斜陽打鹿」，但其出手快如閃電，古冰亦只覺此劍招在桃飛客手下使來不止威力大增，且招意流暢，比之她急於要打敗遲千臨使得手忙腳亂、少了一番行雲流水之意還要飄逸、靈動，正是抓住了「沖雲劍法」的精髓。

古冰亦問道：「前輩可知此招的名稱？」

桃飛客道：「這是貴派劍法，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又沒學過。但招式劍意，存乎一心，我見妳使過一次，便大概明瞭其中真意。」

古冰亦不禁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心想此人武功可真謂可怖可畏，只見過別人使出一次，便能使得比那人練了千百次還要精純，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感，外加一點點的忌妒。

桃飛客收手道：「我有些吐納練氣的法門，將來若有緣再見，我再授給了妳。我先教妳三招掌法，這三招掌法是我的潮于掌中最具威力的三招，乃是我近年來反覆研究潮于掌悟出的新招，必可讓妳眼下在江湖上行走，不致身陷危難，或為人所欺。」

古冰亦一聽登時大為感激，「身陷危難，為人所欺」之云，正是她這幾年行走江湖的寫照，雖有苦有樂，但每次遇有變故，不是靠運氣，便是靠機智躲過，桃飛客武藝如此精純，若學到了這三招掌法，對自身可大有用處；而相處之後，漸漸覺得桃飛客雖時而滑稽、時而無賴，但其似乎沒有機心，除了景仰之情，還多了點意氣相投之感。但內心又隱隱覺得不妥，於是便道：「前輩如此垂青，不知要晚輩辦什麼事？」

桃飛客道：「君子相交，貴在其誠，我剛不是說了？免費贈送，不另收費。小娃兒怎可用小人之心度我？」

古冰亦不禁感激萬分，心頭一股暖意升起，忙道：「前輩說的是，晚輩知錯了。」

桃飛客接著道：「現下咱們化敵為友，事不宜遲，咱們授課吧，我大發信息，要四方豪傑來此地與我相鬥，這下不知還有多少雜魚會來，快開始吧！」

古冰亦道：「是。」

於是二人一個教，一個學，不覺日頭已西下，桃飛客此三招乃是其從自創之「潮于掌」中再悟出之三招，可說是集桃飛客多年經驗與智慧凝煉而成的精髓，乃其近年最得意之作。

桃飛客見古冰亦聰明伶俐，許多不明之處一點就通，心下歡喜異常，也覺此三招傳對了人；古冰亦聽桃飛客大談武學之道，想到任何問題便問，只見其精闢入理，極有獨到見解，時有茅塞頓開之感，不禁景仰之情越來越深。

古冰亦漸漸感到四周透出紅光，氣溫稍涼，才驚覺原來已是夕陽時分，兩人專心於鑽研武學，竟不知時間流逝，溫煦陽光圍繞二人，樹葉緩緩飄下，二人都甚感舒適。

古冰亦將自身姓名跟桃飛客說了，桃飛客說些「冰」乃冰雪聰明之冰之類的話，真乃好名字，逗得古冰亦一陣歡笑；又說到怎麼都無人來此地找桃飛客，桃飛客說大概是遲千臨與汪全回去沿路遇人即言飛客之威，兩人哈哈大笑。

桃飛客道：「冰亦小友，妳學習極快，此三招中真意已領悟得差不多，我大感歡暢，此後只需多加練習，必能時時化險為夷、獨樹一格。」

古冰亦心突了一下，突然隱隱有怪異之感，便道：「多謝桃大哥，看來天色也快暗了下來，不若咱們回于楓閣找間客棧，再好好飲酒暢談，大哥以為如何？」

桃飛客搖搖頭道：「妳已將我掌法學成，我再無顧慮，但我約了一個大對頭來此地相鬥，眼見約定時間已將至，妳快走吧，若有緣，咱們定會再相見！」

古冰亦心裡害怕的事竟成真，就如當年成亦非突然離去一樣，她正想說些薛子凌跟成亦非的事給桃飛客聽，說些江湖上遇到的趣事，但就這樣分離，她心裡好似被挖了一個洞，空空蕩蕩的，無所著落。

桃飛客道：「妳這就走吧，去于楓閣等我，若明日中午我還未現身，妳也不用找我了，速速離去！」

古冰亦淒然道：「卻不知這大對頭是誰？」

桃飛客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拜把兄弟。」說罷眼望遠方，眼神中透出一股淒涼之色。

古冰亦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遙想桃飛客武功已如此高強，他的大對頭想必也是厲害非凡，而且竟是他最好的朋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朋友竟會反目成仇，想到桃飛客的心情，一定五味雜陳、痛心疾首，不自覺地握住了他的手。

「桃大哥，你要面對如此痛苦之事，怎可無伴？就算我再怎麼不濟，多一個幫手總是強一分，讓我留下來幫你。」古冰亦說。

桃飛客聽其語氣誠摯、古道熱腸，心中也是升起一道暖意，卻道：「冰亦小妹，妳的好意哥哥心領了，但我這大對頭卻是極難應付之輩，我們這段孽緣交纏多年，看來今日是解決之日，想必有一場惡戰，我不能分心照顧妳，並非心裡頭瞧不起妳，實是情勢所逼，快走吧！不要回頭！」說罷將雙手從古冰亦之手抽開。

古冰亦心想此言甚是有理，但又不願就此丟下他不管，急道：「大哥！冰亦並非貪生怕死之輩，我意已決，不能讓你一人面對苦戰。」

桃飛客突然雙目一翻，喝道：「臭小娘，早知妳那麼糊塗，剛剛就該讓那瘦子劈死妳，救個銅板都比救妳好！銅板入水還有聲，妳呢？妳只會壞事！」桃飛客長年廝混賭坊，與地痞流氓多有所交集，罵人的言語自是層出不窮。

古冰亦被其惡狠狠的態度嚇了一跳，見其定要趕自己走，可以想見那大對頭必是極難纏之人，一場惡鬥在所難免，不禁急得欲哭出來，淚珠在眼中轉啊轉的，只因秉性堅強，才不致掉下淚來。

桃飛客見其眼眶泛淚，表情淒苦，知她實是極為自己著想，不禁心下軟了，就想說：「好吧，咱們一同禦敵。」但想到即將發生之事，不禁背脊一涼，腰骨一挺森然道：「妳那糊塗師傅教出妳這糊塗徒弟來，妳走不走？不走我打得妳殘廢，再將妳送走！」說完鼓動內力，古冰亦只見其衣袂盡皆膨脹，知其內力已發揮至極致，心中一凜，卻仍道：「我不走！我不走！」

桃飛客嘆了口氣，道：「那好吧，妳過來站我身邊，等等一步也不可離開我。」古冰亦道：「是」，走了過去站在桃飛客身旁。

桃飛客道：「等會兒他會從那邊出現，妳小心點。」

古冰亦轉頭面對他所指方向，突然覺得後腦一痛，一陣天旋地轉，就此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