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了眼,又像是只有意識存在於此,渾沌地融在漫無邊際的迷霧中。心裡空虛的如同這些飄渺的霧氣,自然無法聚起任何思緒,就只是靜靜地看著,並靜靜地忘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處,濃霧深處似是閃耀著橘黃色的燈光,像是掛在手杖上的小燈籠,搖搖晃晃地往這裡來。
等著、等著,卻等不到來人,意識到「自己」急迫的心情,再一眨眼,才發現自己一直站在原地,而那盞熟悉的燈光依舊在「不遠處」亮著。
「爸爸......」
『小心別太靠近迷霧了喔!』
耳邊響起溫柔的大姊姊說過的話,可是自己也等了好久、好久,也許只要自己踏出一步就能投入那溫暖的懷抱。
只是一步的話。
「爸爸!」
──不管過了多久,還是會夢到曾經在迷霧裡微微閃爍的燈光,代表父親回家,也代表自己終於找到回家的路,或許可以說,那是她的「希望」。
鞋尖抵在迷霧邊緣,少女面無表情地直盯著眼前的灰白色濃霧,儘管看似無害,但對她而言,一想起今天早上的那場夢,心中湧上熟悉又酸澀的情緒還未完全消退。
除了「災難」一詞,再沒有其他能夠描述的方法。
連茆眠進房時也對她早已坐在床沿的情況明顯愣住了,雖然很快又恢復如常。
吃完早餐沒多久,珞窈迅速整裝,帶上茆眠和三隻機械玩偶便出發前往迷霧中探索。
緊跟在腳邊的它們表現出擔憂的樣子,合力在地上寫出「你今天」、「很反常」以及「還好嗎」組成一串句子,直到茆眠拉了拉珞窈的裙襬,才使她回過神,但也只是瞥了一眼,冷淡地回道:「不好。走吧。」
看主人踩糊那歪扭的字跡踏入迷霧之中,茆眠被抱在懷裡,另三隻玩偶們面面相覷便緊隨在後。
除了自身的魔力驅散的迷霧範圍,周身充斥著迷霧容易令人感到未知的恐懼,想起當初也是如此徬徨無助,珞窈下意識地抱緊茆眠,玩偶們則緊跟在她的腳邊,方便她需要時便能取用儲備在他們晶石中的魔力。
每每探索迷霧的時候,她只選定一個方向前進,一方面是迷霧之中的世界結構會不時變換位置,一方面也是身在其中時完全無法掌握方向,那麼乾脆單純一點只往前走,那麼,只要確保魔力足夠,以及設定應該要回向陽的時間就好。
「鏗啷──」
像是金屬擦撞滾動聲引起她的注意,朝聲音來源向前看去,發現一根只剩下半截的帶燈手杖,燈籠當然早就熄滅了,而弄響它的是不知何時刮起的風。
珞窈走近查看,驚訝地注意到上頭的機關設計似曾相識,讓茆眠跳下地後,自己則蹲下拾起手杖,手指微微發顫,小心翼翼地按照記憶中的步驟操作,順利地將燈籠自手杖上拆解下來。
「......這是爸爸的燈籠。」
她無比肯定地抱緊沾滿塵土的燈籠,心中塵封的情感有一絲鬆動而洩漏,就這樣在原地蹲了好久都沒有抬起頭來,玩偶們則安靜地團團圍在她身邊,軟綿綿的身體貼著她的肌膚,久了彷彿也有些溫暖。
──或許,爸爸也在迷霧中找她。
她想了好多,但也明白沒辦法對答案,最後只憑一點微弱的希望,以及確實出現在她面前的燈籠,作下了結論。
寂靜中只有不知是遠是近的沙沙聲,雖然曾在向陽中聽聞迷霧中可能存在生物,但她想,爸爸是經驗豐富的探險家,一定會沒事,畢竟每次聽故事的時候,爸爸總是游刃有餘地講述他與夥伴們的歷險遭遇,往往會在最後精采逆轉,倒是自己才更應該小心才對。
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神,因為找到燈籠而有了一點希望,使得這一趟出門有所收穫。
茆眠拿出裝設在自己身上的機械錶地響提醒她差不多該回去了,珞窈想了想,原本打算繼續搜查看看,或許會有更多線索。
但是,在設定好的時間回去是她給自己的安全規則,況且燈籠的零件大致完好,只要簡單修理並重新上油後便能在之後的探索派上用場,或許也會像她發現燈籠一樣,讓爸爸發現她在這裡。
思及此,她便歸心似箭,溫柔地摸摸玩偶們:「嗯,回家了。」
接著,一把抱起它們,啟動已標記座標「向陽」的懷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