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城篇57.分岐

　　「文森特先生，你先前遇到的是吞噬妖靈，光之高原三大危險之一，擁有自己獨特智慧，即使是我們精靈也無法與對方溝通。」 　　「吞噬妖靈還會釋放一種無形無味氣息，雖然沒有毒性，但會漸漸改變生命的認知，在獵物想要逃走時使他意識扭曲，最後又自己回到狩獵區，相當危險，你能存活到現在，很厲害。」 　　「你是想問剛剛我們如何擺脫吞噬妖靈嗎？」 　　有點不習慣外來者的寡言，不過德維特猜想這可能是外界習慣，正努力適應的他繼續解釋道：「這是母樹的庇護，在靜謐森林之內，沒有任何生命能夠入侵她的領域。」 　　行進路上，文森特從這名俊美精靈得到不少資訊，也基本明白為什麼原本不願意接觸的他們，卻又在自己危機之時突然現身。 　　「母樹，到底是什麼？」這是他目前最大疑問。 　　根據德維特透露訊息，他們能藉由母樹溝通遠在原始樹海甚至是其它地方的精靈，這個能力讓文森特有一股熟悉感。 　　世界之心！ 　　不論他與奧斯維得還是厄瑞嘉與葵娜都是如此，無視空間隔閡，利用泰蕾莎世界無處不在的能量特性，實現不可思議的超距離對話，這是循律之塔的魔法師們正積極研究希望能普及的項目。 　　而如此不可思議事情，居然又如此相似！ 　　甚至母樹還能更進一步擁有自己靈智，混沌時代的末期，惡魔一族利用世界之心並彷照智慧一族的堡壘建立迷宮城。 　　「那麼，世界之心的誕生來源會是與母樹有關嗎？」 　　「厄瑞嘉說過，智慧一族與惡魔一族似乎不完全是對立，彼此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混沌時代末期又發生什麼事情，能夠逼得最為強大的魔王也要建立迷宮城自保......」 　　許許多多臆想猜測一一浮現，文森特突然有種感覺，或許死亡峽谷這個家園想要建立起來，並不僅僅是他們自己需要努力這麼簡單。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精靈的邀請。 　　一路走來，文森特也注意到了。 　　雖然德維特就在不遠前方帶路，但其餘精靈則是遠遠分散，隱隱之間，甚至能感覺到銳利目光自四面八方盯著自己身上要害，他相信那些奇特弓弩不會只是裝飾品。 　　「嗯？文森特先生，你是在好奇我們身上的武器嗎？」 　　見外來者眼神直直盯視，並少有的開口用了幾個字讚美，德維特能感受到對方好奇，他也不吝嗇的解說。 　　「精靈一族不僅親和自然元素與植物，每個人更是天生射手，不分男女都會親手製作一把弓弩作為成年象徵，雖然跟外界比起來成果不知道如何，但我們依然為族裡工藝感到驕傲，文森特先生是外界來者，你覺得呢？」 　　聽見德維特這麼問，文森特不由得想起在帝國邊境營區的最後一晚，老巴達所拿出的奇形武器，那把曾經擊殺厄瑞嘉的奇形武器。 　　不論在距離、射程、威力上，全都是精靈工藝遠勝奇形武器。 　　但，對使用者要求卻是差了很多。 　　雖然沒實際上手過，不過文森特以自己多年冒險者經驗，目測精靈背負的各式奇特弓弩，應該都需要一定的空間感、臂力、技術再加上長久練習才能掌握熟練。 　　而那把奇形武器顯然並不需要，那是個任何一名冒險者都能使用的強力殺戮武器。 　　暗中比較了下，文森特客觀的道：「各有優劣，精靈工藝有獨特地方。」 　　聽見這個回答，德維特表面客氣以對，但心中其實有些不服。 　　精靈一族曾靠著族內工藝擊殺許多強大魔獸和邪惡體，他無法想像外界又會擁有如何厲害造物。 　　但德維特也不願意爭辯，這不是接觸的目的，他只是依然保持距離，客氣指著前方道：「就要到了，歡迎文森特先生來到精靈與亞人的村落。」 　　順著指出方向望過去，文森特見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祥和村落。 　　或許是母樹庇護，光神之芒能夠透入此地森林大半，在溫暖亮光之中，樣貌、體型、種族盡皆不同的生命，不論男女老幼和諧的一起生活，就連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寧靜氛圍。 　　就在文森特沉浸感受之時，一個高大到能與野蠻人相比，臉部近似獸面，野性十足但散發沉肅氣息的中年男子自村落走出，警惕防備之意非常明顯，澄黃獸瞳緊緊盯視著他。 　　德維特則是立刻上前擋在兩人之間，面色同樣凝重的道：「阿爾傑農叔叔，這位是母樹諭示的外來者，請讓我們進去。」 　　雙手交叉環胸，高大的阿爾傑農低頭看著兩人，低沉又渾厚的嗓音朗聲道：「兩位長者說過了，村落未來由我們自己決定。」 　　「我們尊重希望改變的想法，所以沒有阻止你去將外來者帶回村落，可是也希望你們尊重保持守舊的想法，我們要時時刻刻派人跟著這個危險的惡魔。」 　　這一番話說的德維特無法反駁。 　　事實上，曾見過這名血族嗜血模樣的他，心中也確實暗暗擔憂意外發生，或許對方會突然再度無法控制自己，所以才會讓艾莉森和其他族人遠離戒備。 　　不過，村落警戒做的這麼明顯或許會激怒外來者也不一定，畢竟有的事不說破還能和氣商量，但擺到檯面上來就不見得能接受了。 　　正當俊美精靈進退兩難時，反而是一路上少話的文森特開口了。 　　「可以。」 　　文森特也不希望破壞眼前的世外寧靜，這曾是他的夢想。 　　阿爾傑農點點頭，沉肅臉上看不出對這名惡魔的想法，只是讓開了路，並道：「外來者，請進來吧，由我帶你去找兩位長者。」 　　說完，他又轉頭道：「德維特，奇努在等你，你們今天的狩獵任務還沒完成，不要忘記了。」 　　「好的，阿爾傑農叔叔。」 　　看著文森特與對方進入村落背影，好不容易將人帶回就被叫走，但德維特沒有沮喪也沒有急躁，他知道自己已經在一步步踏上改變命運的道路了。 　　帶著面露可惜神色的艾莉森與其他精靈同伴，德維特很快就找到在村落另一邊等待自己的奇努與其他亞人。 　　「哈哈，兄弟，怎麼樣，我的老爹沒有嚇到你吧？」 　　對於這位完全不像的『兄弟』，奇努大手在德維特背上重重一拍，笑的很是開懷。 　　被拍的腳步不穩連續輕咳幾聲，多年來德維特早已習慣對方的熱情，只是搖頭問道：「沒有，你知道阿爾傑農叔叔和守舊派對於外來者是什麼想法嗎？」 　　摸摸頭，奇努想了想，臉色有些暗沉的道：「之前聽到一些。」 　　「方便告訴我嗎？」 　　示意隊伍往狩獵區域出發，在路上，奇努依然笑著，但卻沒了往日那麼開朗感覺，他緩緩的道：「沒有什麼不能說，我們都是一起在村落長大的兄弟，剛剛只是覺得，這個世界......果然很複雜呀。」 　　「老爹他們認為村落未來不能全都押注在惡魔身上，母樹的諭示也只是可以接觸而已，並不代表一定要有改變。」 　　聞言，德維特微皺眉頭，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但是，原始樹海每年通知我們關於外界的消息裡，已經建立的五個國度龐大到其他智慧種族難以獨力對抗地步，闇之深淵被成功入侵就是最好例子，總有一天他們會來到光之高原。」 　　聽到兄弟這麼說，奇努不再笑了，低下頭撓撓頸脖，他滿臉神色複雜的道：「是的，老爹他們也是這樣認為。」 　　「那為什麼阿爾傑農叔叔和守舊派還要阻擋外來者？」德維特不能明白的問著。 　　停下腳步，奇努轉身鄭重的面對自己好兄弟，認真道：「他們沒有阻擋，只是誰也無法保證接觸惡魔是不是正確選擇，即使母樹也沒有明確諭示，如果我們將來會成為外界的敵人呢？兄弟，你有想過嗎？」 　　德維特有想過，但他更確定靜謐森林再不做出改變，在不遠的將來只會變成大勢力的附屬品！ 　　雖然接觸外界是德維特為了艾莉森的小小私心，但他也有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恐懼。 　　每次只要想起，二十多年前原始樹海傳來震驚整個席洛大陸的「血染薔薇」事件，這個伴隨他自小成長的可怕故事，從那以後再看到艾莉森，德維特就無法對外界放心。 　　所以比起外界，母樹諭示更讓他確信，接觸惡魔才是正確選擇。 　　雖然沒有得到正面回答，但是看見兄弟臉上堅定神情，奇努也很了解對方，便道：「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和選擇了。」 　　躊躇一下後，奇努便將剩餘自己所知道消息全說出來。 　　「老爹他們覺得，如果改變能成功當然最好，到時候他們就會拋棄尊嚴低頭向你們和惡魔認錯，如果改變失敗也沒關係，他們會隨時做好接納你們的準備。」 　　大手重重放在眼前俊美精靈身上，奇努說給他聽，同時也是在說給隊伍中所有人聽。 　　「兄弟，我們是一家人，千年以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