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城篇58.第一次交談

　　進入村落，除去孩童們無知和好奇眼神以外，文森特發現許多居民看著他的神情十分複雜。 　　沒有激動、沒有退縮，只是保持一定距離欲語還休的模樣。 　　高大中年亞人帶著他，一路來到一個由骨架獸皮組合成的篷屋前，這座篷屋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與其它篷屋樣式大同小異。 　　雖然有些訝異，帶領村落的兩位長者所住地方沒有顯得特別之處，但文森特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阿爾傑農示意下進入。 　　「外來者，你好，我是精靈一族的多瑪長老。」 　　「我是亞人一族的古雅祭祀。」 　　甫一進入，不大空間內站著兩名明顯老朽的女性長者，神情溫和，她們客氣的問著好。 　　文森特曾聽說過，精靈一族是長命種，能保持青春外貌直至大限來臨的最後階段，如果傳言是真，這位多瑪長老可能無法再活多久了。 　　亞人一族壽命雖然視種族而定，但體能也都會保持在顛峰狀態，直到生命力下降於一定程度才會漸漸展現蒼老姿態，古雅祭祀顯然也正逐漸步向死亡。 　　「兩位長者，妳們好，我是文森特，自死......闇之深淵而來。」 　　如果可以，文森特其實希望由厄瑞嘉來進行對話，雖然這個村落和居民給他的感覺很好，但他依然不喜歡和智慧生命交流。 　　在多瑪示意下，眾人分別入座，只有阿爾傑農仍是站在文森特後方，隨時注意著他的動作。 　　「千年以來未有的外界訪客，文森特，你來到光之高原為了什麼？」坐下後，沒有太多客套，多瑪長老直接開口詢問。 　　少去拐彎抹角的言語交鋒，這正是文森特所想要，他猶豫了一下，這才道：「不好意思，我想請妳們先告訴我，為什麼這個村落能與原始樹海溝通。」 　　身為外來者，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先詢問村落事情，這讓阿爾傑農不悅的看著身前惡魔。 　　對於無禮的態度，多瑪長老倒是沒有生氣，老皺面容只是微點著頭。 　　「這不是什麼秘密，每個精靈部族長期居住地方必定有一顆母樹存在，母樹是自然與能量的化身，因此可以連接能量脈動實現無視空間的傳訊，這些事情外界國度應該也知道才對。」 　　或許五大國度知道，但他們這種底層冒險者卻不可能知道，甚至連精靈的真實樣貌，文森特也是在光之高原上才第一次見到。 　　「那麼......多瑪長老知道母樹與迷宮城世界之心的關係嗎？」 　　文森特開門見山的直接詢問，他也想過是否會因此激怒對方，但沒想到得到的反應卻是完全不如預測。 　　「世界之心就是彷造母樹聯合開發的魔導產物，你同時身為人類和惡魔也不知道，外界資訊這麼封閉嗎？」 　　多瑪長老疑問的說著，臉上神情顯得有些不解，因為只能片面接收原始樹海消息，她發覺自己似乎有些錯估外界情形了。 　　這一段話裡，透露許多資訊。 　　魔導產物，是指鋼鐵王座的矮人與循律之塔的魔法師合作的新型道具，他們一直以來很積極的攻略各地堡壘遺跡和禁忌之地，就是為了能借鑑上個時代的技術。 　　惡魔一族與智慧一族互為世仇，而能操控迷宮城的世界之心卻也是魔導產物，雖然不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什麼事，但也足以透露千年前的混沌時代，或許不完全如流傳的那般對立。 　　相比之下，對方知道他曾是人類卻成為惡魔的事情反倒不重要，既然原始樹海不如傳聞中封閉，只要將光之高原與死亡峽谷兩邊消息結合推測一下，很容易就能知道許多事情真相。 　　「沒聽說過，甚至世界之心這個名詞也是從一名老冒險者口中才聽到。」 　　多瑪長老沉吟了一下，重新整理思緒，道：「外界我們也只是片面了解，不過今天不是請客人來講解故事，還是請你說說來光之高原的用意吧。」 　　聞言，外來者閉嘴不語，臉上盡是沉思表情，多瑪長老和古雅祭祀也不逼他，只是同樣靜靜的坐著。 　　考慮許久後，文森特最終做出決定，有賭注才有收獲機會，即使被被發現真實身份和擊殺也無妨，不死能夠做為他和厄瑞嘉面對一切困難的底牌。 　　迷宮城需要爭取到這個混合村落的支持。 　　「妳們知道世界之心，請問也知道豢養守衛這個能力嗎？我是為了尋找新的守衛才來到光之高原。」 　　就在兩位長者以為對方不願交流，想要先結束這次對話時，卻聽見一個讓她們驚訝非常的問題！ 　　「這是迷宮城主人才能掌握的能力！你......是那座迷宮城的新主人！？智慧時代以來唯一誕生的魔王？人類的魔王？」古雅祭祀睜大眼睛接二連三問著，她激動的連手中拐杖都顫顫抖抖。 　　雖然想過會暴露，但沒想到才說完就被發現，這是雙方對於資訊量的差別，但文森特也只能點頭，道：「是。」 　　「可以......可以讓我們看看證明嗎？」古雅祭祀強自鎮定的問。 　　事已至此，文森特也沒隱瞞，一手攤出，調動血能，血紅光芒凝聚成厄瑞嘉用世界之心分割下來的豢養印記。 　　一道由奇形古老文字接連組成的符紋，於篷屋內靜靜散發紅光。 　　「是......是真的！」 　　當散發血紅光芒不停旋轉的古老文字出現後，古雅找祀一眼就認出這是豢養印記，與村落流傳多年的記載一模一樣！ 　　旁邊，阿爾傑農聽著交談心中同樣震驚不已，如果說跟幾名惡魔個體接觸村落還有抵抗周旋機會，但若換成擁有一座巨大迷宮城的魔王，他不知道該如何評估勝負的可能性。 　　相比另外兩人，多瑪長老雖然面色動容，但在最初激動後很快就冷靜下來，想了想後，道：「原本是人類的你，在迷宮城發生什麼事情以致於成為新一代魔王，這個我們不會多問。」 　　那雙碧綠與灰白參半的混濁雙眼裡，是多年歲月沉澱下的歷練，只是問道：「我們想知道的是，新一代的魔王閣下，你希望這個小村落向迷宮城奉獻什麼呢？源源不絕的守衛？每日所需的糧食？珍貴藥草和礦產等資源？」 　　這句話一出，阿爾傑農神情立變，他看著眼前瘦小的人類魔王，心內正在猶豫，是不是應該一拳直接將對方打死！ 　　這樣或許就沒有改革與守舊的問題，村落也不用再擔心害怕了。 　　「殺死我沒有用，迷宮城還有第二個魔王。」 　　感受到身後越來越明顯殺意，文森特只希望對話能保持下去。 　　「阿爾傑農！」拐杖柱地一震，古雅祭祀開口喝斥。 　　收回渾身漲起力量與天賦，彷若獸面的中年亞人退回踏出腳步。 　　「抱歉，魔王閣下，請你繼續剛才問題吧。」古雅祭祀再次道。 　　雙手交握，對於接下來請求，文森特也沒什麼把握，只能一字一句清楚的道：「迷宮城需要新的守衛也需要新的眷族，我來光之高原除了尋找守衛以外，也希望能找到智慧種族，讓你們嘗試......接受豢養。」 　　「吼！」的一聲怒嚎！ 　　站在後方的阿爾傑農終於忍不住，右手快速脹大化為厚實獸爪，渾身肌肉帶動沛然力量抓向眼前可惡魔王頭頂！ 　　在說出話前文森特早有心裡準備，立刻變化成血族姿態，血能貫注左手指尖，聚指成刀轉身戳向對方爪掌中心！ 　　能量氣勁對撞「碰！」的轟然一聲，篷屋瞬間就散了架！ 　　掌心雖然被貫穿，但亞人爪尖也牢牢刺入魔王手臂，為了怕傷害到兩名長者，阿爾傑農用受傷右手硬是抓著對方朝外頭猛力一甩，隨後自己也跟著衝出去！ 　　幾名在外頭埋伏的精靈和亞人巡狩隊，立刻進入將兩名被倒塌篷屋壓住的長者帶出來。 　　當多瑪長老和古雅祭祀從突來混亂中恢復時，就已經見到，這座往日寧靜祥和的村落，如今響起了陣陣尖叫驚慌聲音，許多年長者幫忙大喝導引避難，戰士則紛紛衝過來圍住敵人備陣以待。 　　半空中，張開巨大骨翅血翼的獸面惡魔周圍，鮮紅能量不斷飄浮環繞，而且漸趨激烈湧動！ 　　下方則是完全獸化的阿爾傑農，如同一頭巨大獅型魔獸的他仰天長吼，四肢朝地不斷蓄力，顯然正在找機會爆發，想要一擊必殺這名能夠飛行的魔王！ 　　「住手！我......我說......」 　　即使是向來沉靜的多瑪長老，見狀也忍不住驚慌大叫，想要阻止的後果卻是讓自己一陣岔氣難受。 　　「都住手！」 　　古雅祭祀眼見老友驚到喘不過氣來，一股久未有的暴烈情緒點燃這名老亞人怒火，她不顧旁人勸阻獨自衝到場中，舉起手中大型拐杖用力打在遠遠大於自己的巨大獅型魔獸身上！ 　　「混帳！老娘還沒死！只有勇氣沒有智慧的魯莽東西！我和多瑪在談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決定！」 　　古雅祭祀憤怒非常，因為她知道這或許是決定村落未來的時刻，但一切的可能性卻被阿爾傑農一擊破壞！ 　　年輕時的暴戾血性再現，她揮動大型拐杖猛力不斷痛打！ 　　空中的魔王、圍觀的居民，所有人都不再動作，這座村落頓時安靜下來，只能聽到一聲又一聲沉重擊打聲音。 　　終於，大型拐杖啪啦一聲斷裂，同時古雅祭祀也氣力耗盡，老人一時腿軟跌坐在地上，不停捂胸氣喘吁吁的急促呼吸。 　　村落裡，沒有人敢說話。 　　那些杖擊對巨大獅型魔獸雖然不痛不癢，但他依然不敢移動，趴在原地沒有動彈。 　　最後還是喘過氣的多瑪長老，親自走上前扶起老友，面帶哀傷的抬頭道：「魔王閣下，真是對不起，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請再給這個村落一次機會，我們好好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