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外野二壘安打 p38

「你覺不覺得這個主審的好球帶太嚴格？感覺投手的球完全被好球帶拒收，怎麼投都投不進去，那投手丘上的背影，比朱自清他爸買橘子的背影還淒涼。」

正常冰講話的當下，L隊的投手已經連續投出八個壞球，觀眾看來並沒有火氣，而是興起一股看好戲的詭異氛圍。截至目前為止，中華職棒單局最多四壞球是1993年的六次，那位投手並沒有其他輝煌的紀錄，只在史上留下唯一的衰名。過幾年就放棄棒球，賣蔥餡餅去了。

那年小秋五歲，剛開始學會看棒球。因為育幼院裡只有一台電視，而掌控轉台權力的林叔叔把頻道固定在體育台，於是小秋目睹了那場可怕的四壞球惡夢。一局裡明明只要抓到三個人出局就好，卻偏偏讓所有打擊者都亮了相。一直被人否定的感覺真的很糟，小秋在那位投手臉上讀到了強烈的恐懼，一對眼睛跟齧齒動物一樣惶惶不安。不過，林叔叔非常肯定教練，說教練沒有換下投手是對的。一名好投手不是只看單局或單場，不能因為來自觀眾或其他的壓力，就把投手換下去，要藉機培養投手忍受失敗的能力，這遠比贏得比賽更重要。

林叔叔說得對，沒有不結束的惡夢，主審詭異的好球帶總會摸透，投手總會艱難地通過那場比賽的考驗。雖然沒能在職棒史上大放異彩，但也許後來的創業更有挑戰，而且這挑戰，再不會比當初在眾目睽睽下投出單局六次四壞球更嚴酷了。

「好球帶實在是高深莫測，還必須隨著打擊者有所修正，真是增一分太寬，減一分太窄，過寬過窄都會惹來非議。在非常主觀的範圍裡，主審唯有統一自己前後的標準，才不會惹來雙方投手的抗議。最可怕的主審，好球帶像吃了迷幻藥，相同的位置，前一名打者判壞球，後一名打者吃好球，那不只是讓投手頭大，連打擊者都無所適從了。」

「我覺得L隊的投手已經快投降了，他上一球無奈地跪倒在地，這還是修養不差的投手，血氣方剛一點的，早飆髒話了，就算被驅逐出場也痛快。」感覺後者比較對正常冰的胃口。

「妳覺得整個球場誰最大？誰能掌控一切？」

「當然是主審啊！生殺大權在他手裡嘛！」

「錯！是觀眾，信不信如果主審繼續判壞球，觀眾會噓他？只要觀眾噓聲持續久一點，不用等到賽後開審查會了，他一定得略做調整。」

「無論如何，投手絕不能屈服，如果為了投入好球帶而投出太甜的球，那麼打者一轟，前面的辛苦就白費了，一定要撐住啊！」正常冰完全站在投手那邊。

「我最欣賞L隊的20號，上一場球面對主審多次令他傻眼的壞球判定，他終於忍無可忍，三次蓄意不投出球，做最高明的無言抗議。妳想想看，主審預備好，打擊者的姿勢也就位了，卻始終等不到投手把球從手套裡拿出來，很滑稽吧？螢幕上他的表情不慍不火，促狹而逗趣，一副『球在我這裡，比賽由我控制』的模樣。不過，在他拒絕投球的三分鐘內，主審的火氣倒是迅速增溫，教練只好出場緩頰勸說，第四次，當然只好乖乖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