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清早醒來,精神大好,見身旁兩童兀自熟睡甜香,便不忍過早將之喚醒,悄悄走到溝間旁的大石上,盤起腿兒來運功,心中默道:『命運一事,當真人所難以預料。我無意中拾獲慧光大師所著《博伽梵谷略經》,書中所載,竟然便是修練《九融真經》大法的練功心訣法門。原本還道是老天爺垂憐於我,要我得了這書而來自行療傷復功,豈知事與願違,包袱竟於昨晚逃離時給刀刃割斷開來,再要尋回已是不及。
『我雖已修得《九融真經》大法中的《陰陽融合第一重功法》,並將體內所受陰陽二毒融合化成玄氣以蓄,隱隱存於周身經脈之中。若要能逆玄御氣,以氣轉脈,進而行氣九融,玄罡無極,非得依循大法中的《融氣》、《養氣》、《練氣》、《行氣》四大階段不可,否則只要其間功法稍偏,便有終身殘廢之虞。但我現下不過練至《陰陽融合第二重功法》,經書卻已連同包袱失落,勢必無法再來繼續循書而練,這可怎生是好?』
他閉目沉思許久,想了又想,突然心有所悟:『老天爺既是只肯讓我依法融氣療傷,續得性命,那便是對我極大恩寵,自是不願再來讓我習得這門曠世大法神功的了。現下我體內陰陽融合,性命無礙,雖內力全失,但並非補練不來,眼下既是無法再練九融真經,但我家傳《火狐心傳》神功亦非小可,何愁功力不復?』
這麼一想,轉憂為喜,當即依著《火狐心傳》大法摒慮寧神而練。這是他胡家代代以傳的獨門功法,運氣使氣,早已嫺習有年,無須看書亦能自練而成,自是不愁昔日功力不復,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了。豈知他依著《火狐心傳》大法要來提氣運脈時,周身氣息竟爾不聽使喚,胡衝亂撞,非但不能聚合,甚且還岔散開去,震得全身經脈宛如給針刺著一般疼痛難受。他這時心中渾噩不明所以,便不敢再來強練下去,以免傷經損脈,那可要糟。
胡斐睜開眼來,百思不解,這時若有那本九融真經得以來翻查解惑,那便或能從經書中尋得答案,偏偏這本經書連同包袱遺落,縱是聰明百倍之人,亦無可能知道箇中道理,如此一來,豈不就連自家功法都無法來練了?他憂心忡忡的暗忖:『難道我胡斐日後便要如常人一般的過活到老?又或者是,老天爺嫌我胡家武功不濟,要我拜入別派門下,方能練得其他內功來使?但要是別派內功練來時也是這般疼痛難受,那我豈非得不償失?』
他這時當真憂結糾纏,茫然失魂,整顆心懸浮飄蕩,輕若鴻毛,宛如受風而起,毫無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聽得喵嗚、喵嗚幾聲叫來,回過神來,見瑤瑤和雙雙蹲在溝澗濯手抹臉,那隻小花貓卻是伸著小小貓掌撲著水玩,模樣逗趣可愛。當下憂容斂隱,便自大石上落了下來,學著兩童捧了溝水洗臉。
三人簡單吃過兔肉,兩童隨即揹起了隨身包袱,雙雙彎身捧起小花貓抱在懷裏,隨著胡斐繼續往東而行。
袁鵬要他三人朝東而去,目的便是要他們能來避開藥蠶莊的追擊攔截,原意甚好。但這條東路,自古以來便是曠無人跡,山林連綿,鱗次櫛比,向無山路可循;兼之林間山岩嶙峋,高低不平,馬匹無法行走,雖因此而不怕敵人馳騁追來,但里程卻也因此而平白多出了不知多少。
這麼一來,可苦了三人,只覺總有走不完的陰暗長林,野嶺過了一嶺又一嶺,當真前望無邊,後眺渺渺,渾不知現下身在何處。所幸林子裏果樹茂盛,又常有溝澗溪水穿過,一路行來,雖是辛苦艱難,倒也沒真餓著或是渴著了,只身上衣衫不時給密叢樹枝絆了破損,又或者是給山岩磨穿開來,沒出幾日,三人衣衫俱已不成樣子了。
這日午後不久,烏雲罩天,躁熱難奈,胡斐心知不妙,轉眼間似乎便有狂風驟雨要來,當下牽緊兩童小手,急急而趕,欲要覓得一處避雨所在。過得未久,陣陣帶著濕氣的颯風猛然喇嗚颳來,帶得樹林裏大片落葉旋繞翻飛上來,林內瞬間變得烏漆嬤黑的彷如黑夜到來,直嚇得兩童抓緊了胡斐大手,不敢稍有鬆懈。
斗然間遠方一道閃光乍現,天際間劃出了一道光耀的電極,跟著轟隆一響,震動四方山嶺。
小孩兒本就最怕雷公生氣要來拿錘劈人,當下便給這轟隆隆的雷嗚震動嚇得驚聲尖叫上來。就見兩童小腿發軟,雙手緊抱胡斐大腿,哇的大聲哭了出來。胡斐前行不得,只好就地先找了棵大樹坐下,逕將兩童小腦袋埋在自己懷裏,摀住了她們耳朵,滿臉無奈的抬頭望著樹梢發獃,心中嘆道:『難道老天爺真是瞧我不順眼來了?』
這時隨著雷嗚乍響,幾滴如碗豆大的雨點掉了下來,先是滴答幾聲,不一會兒,旋即淅瀝嘩啦的下起了一陣聲勢驚人的滂沱大雨。這滿山的原野山林,原是充滿燥熱的塵土悶氣,一遇雨水的潑灑滋潤,當即彌漫出一道道林霧煙氣上來,穿過泥土,越過樹梢,一路向上盤旋而去,氤氳裊裊,正是『煙雨濛濛瀟淅瀝』的最佳寫照。
但見豆大雨點打在林間樹葉上,旋即嘩答嘩答掉落而下,逕將底下躲雨三人給滴得渾身濕淋一片。
胡斐兩眼望出,只見松濤披寒,滌蕩山林,其角濈濈,其耳濕濕,濈然鳧沒。他心中只感戚然,深覺在那超越無聲的孤絕裏,其心便如萬竅怒呺,厲風濟然;然而每當自己心中索漠接近荒蕪瞬間,卻又不知怎地忽然貫注無窮,彷彿鼓盪著天地之氣,澹泊於空虛懷中,輒覺茫然不知所從。他神思遠逸,不禁喟然低聲吟道:「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步余馬於蘭圭兮,馳椒丘且焉止息。抑志而弭節兮,神高馳之邈邈。」
吟罷,抬眼望天,想起書中文解:『日出剎那,露水墜落,自木蘭花蕾循虛無的直線向下,光燦奪目,若有微風飄搖左右。但它穿破那寧靜,以無比而絕對的沉默下墜,並且在觸及土地之前,我們看到太陽正徐徐向西沉沒,邁向廣大多彩的光,層層洶湧,或死寂如不曾預聞過天上人間悉嗦的耳語。而秋天也倏然來到,歇止在我們的夢中,甚至也悄悄度向暗微,於是菊花一瓣一瓣崩潰、飄零,都在全神貫注的秩序裏設定。晨昏對稱、制衡,完美的結構,亦即就是我們所掌握的象徵與暗喻。後面那兩句『抑志而弭節兮,神高馳之邈邈』,乃指存在於感官所攫捕的四周,看得見也聽得見,更存在於靈視的網罟裏,在獨自、孤高的行進過程中,使之成為永恆。』
他近年博覽群書,頗有心得,雖仍寫不出一手書法好字,然文思敏捷,偶有佳作,否則那日在玉筆莊上見到苗若蘭時,便無法與她詩詞對答上來,更不至於因此而深獲苗若蘭之激賞,芳心可可,竟爾就此牽繫於他。這時身在山中,氣候詭譎無常,滂沱大雨來得又急又快,幽暗如墨,山林畏隹,他心有所悟,不禁喟然而吟。
就見山雨淅瀝嘩啦的響然不絕,淋得胡斐與兩童全身濕透,颯風刮來,雖值盛暑,仍不免感到濕冷上來。胡斐摟緊兩童,心知此地擋雨不得,時刻一久,兩童身子孱弱,難保不受風寒。當下抱起兩童倚在肩上,腳下大步邁出,一面前行,一面留意四周地形。如此走得數里,只覺兩童越來越重,心中直罵自己不濟,卻是咬牙狠撐。
這時頭頂上那片黑壓烏雲漸退,周遭視線已不如先前般漆黑如墨,但也並非全然清晰就是。胡斐再往前走得不遠,陡然見到北首嶺坳處似有縮入跡象,雖瞧不真切,但總是抱著一絲希望,當即轉向走去。到得近來,發現果然是處天然凹陷進去的一個嶺洞,雖不甚深,但已可避風擋雨。他不敢冒然闖進,先將兩童放在樹下,折了根小樹枝拋丟進去,見無獸類迴避聲傳來,便又折根連葉樹枝在手,先掃去洞內污穢,才叫兩童進洞躲雨。
胡斐見洞裏有許多給風吹入的枯枝枯藤,心中高興異常,當即揀拾成堆,好來升火烘衣。待得拿出身上火刀火石一看,卻是已給大雨淋得濕透,點不著火來。瑤瑤見狀,取下揹著的小包袱,從中拿出油紙包著的諸多應用火器,打開來,裏頭少說也有十來件,嘴裏說道:「冰姊房裏甚麼都有,我瞧著好玩,就都拿來了。」
胡斐大喜,拿過其中一個火熠子點燃枯草,見火頭已起,又將火熠遞還給她,笑道:「還是你們女孩兒家心思細膩,知道這些重要東西要用油紙來包,免得像我身上火刀火石都給雨淋濕了。」瑤瑤道:「大叔揹的包袱不是掉了麼,怎麼身上還有這些東西帶著?」
胡斐身上火刀火石乃是取自霧茶村祠堂裏的神桌上,但怕這時重提起來,又要引得兩童憶起當日滅村慘狀,當下微笑說道:「是送我們兔肉吃的那些人那裏拿來的。你們快靠過來火堆這裏,順便也幫小貓烘乾了。」雙雙聽得一驚,說道:「是要烤小貓麼?那不行的。」胡斐哈哈笑道:「我們只吃兔肉,貓肉是不吃的。」
瑤瑤從雙雙手裏抱過小花貓,笑道:「咪咪這麼小,肉都還沒長全,誰要吃牠?咱們身上淋了雨,不來烘乾便會生病。咪咪也淋了雨,你瞧牠整身毛都給濕透了,身體還抖著呢,若不幫牠身上烘乾,明兒就要生病了。」
胡斐取來一根長條枯木,脫下自己粗布上衣掛上,說道:「要烘衣了,你們兩個也把身上衣服拿來。」兩童靠著火堆脫下衣物遞給胡斐,隨即身體轉啊轉的,便將自己當作蕃薯來烤,嘻嘻哈哈的玩鬧,三人陰霾盡去。
這日大雨不停,三人便在洞內休息。到了夜裏,一隻形貌似鹿,頭小而尖,沒有角的獐子跑了進來避雨,見到洞裏火光,急忙要退,卻給胡斐躍起捉住,一個手刀橫切脖頸,當場將牠擊暈過去。瑤瑤見狀,高興的拍手笑道:「有獐子肉吃了。」胡斐摸著頭,蹙起了眉,說道:「咱們沒刀子,這可就有點麻煩了。」
雙雙聽到刀子,啊的一聲,說道:「我包袱裏有刀子。」說完,拿起她的隨身包袱打了開來,就見一把帶鞘短刀生滿鐵銹,斑斕駁雜,顯是百年以上的古物。胡斐驚道:「雙雙,你怎麼有這把刀?」說著拿起短刀來瞧。
雙雙說道:「是袁爺爺放在我包袱裏的啊。」胡斐訝道:「是袁爺爺給你的?」雙雙眨著大眼說道:「袁爺爺跟我說,這把刀是大叔你的,然後要我先幫你拿著的啊。」胡斐聞言大是愕然,奇道:「袁爺爺說是我的?」當下拔刀出鞘,但覺寒光森然,刀刃泛綠乍紫,火光照耀下,顏色竟是變幻不定,不禁脫口讚道:「好刀!」
他隨手翻看,見兩面刃柄的銜接處,隱然透著一層異光,當即靠近火堆照去。那刀刃遇火,更顯奇幻,綻出七彩艷色,交相輝映,煞是好看之極。瑤瑤看得興奮莫名,指著一面刃身叫道:「是一隻狐狸。」胡斐一楞,翻過刃身來看,卻又不見甚麼怪異。豈知雙雙亦是一叫:「我看到有字,好漂亮。」
胡斐心中一突,將刀交給瑤瑤,說道:「學我那樣,靠近火去。」瑤瑤會意,逕將短刀朝火堆靠去,輕轉刃身,綻出一片絢爛光芒。胡斐斗然間咦的一聲,趨近看去,見一面刃身中,竟是現出一隻小小白狐模樣,凌空飛縱,姿態閒雅;另一面刃身則是現出『飛狐』兩字。胡斐大奇,細看之下,發現這把刀的刀刃上,並未刻得有字或是圖形,顯然是鑄刀之時便已鑲嵌在內,否則絕計不能如此詭幻莫測,這門絕世鑄工手藝,委實驚怖駭人。
胡斐從瑤瑤手中拿過短刀仔細打量,越看越是驚嘆不已,心中忖道:『這把刀宛如就是縮小尺寸後的青雲翡翠刀,刀背前段做鋸齒狀,兩方兵刃要是貼刃拚搏,鋸齒可做絞、纏、勾、鎖來牽絆敵人,是我胡家刀法中極為特殊的刀刃應用招式,為別派刀法中所無。難道這把短刀,竟是從我胡家失傳已久的白狐雪刀翻製而來?』
胡斐曾自父親胡一刀所遺留下來的家譜記載中得知,其祖『飛天狐狸』乃胡家第七代傳人,追溯而上,第三代傳人則是素有『白狐狸』之稱的胡九逸,當年憑著『白狐心傳』與『白狐雪刀』名聞武林,在江湖上著實闖下了好大萬兒來,無論是關外乃至中原武林,其聲煊赫,威名遠播,實乃一代奇俠,為後世所津津樂道。
胡斐身上所學家傳『火狐心傳』,雖是祖父火狐狸胡南煌所留,然其基本心法卻是取自『白狐心傳』而來,不過就是稍加變化與註釋,外人不知,便道這是火狐狸的內功心法,逕自稱為『火狐心傳』,其實火狐狸本人從未說過這門內功心法的真正名稱,卻是旁人私底下穿鑿附會的誤解了。胡斐身為狐狸世家傳人,卻是極為清楚自己所學武功的來龍去脈,尤其依書而練之時,往往見到『白狐心傳』四字做為註解,心中便早已認定了下來。
這時就見胡斐拿著短刀注視良久,心中狐疑不定,只隱約猜到這把小巧短刀便是翻製『白狐雪刀』而來。然若按照常理來說,這把短刀勢必成為胡家代代相傳的家傳寶刀,絕不能輕易落在無關旁人身上,但卻何以竟是為丐幫前任掌缽龍頭袁鵬拿去,這時卻又將之歸還胡家?種種疑竇,袁鵬不說,胡斐自是難以猜測明白,只能想,自己父親與袁鵬交好,其間兩人或有甚麼互贈禮物之情,這時胡一刀已逝,便將這把短刀歸還胡家主人了。
胡斐短刀在手,逕朝那頭獐子脖頸切去,竟是入肉無聲,鋒利至極。就見他剖腹取臟、去皮割肉,手腕巧轉之下,不須費力,便將一頭獐子橫切豎劃開來,跟著拿到洞外淋雨沖洗乾淨,支起枯木做架,當場烤起獐肉來。
這晚兩童吃得滿嘴油膩,肚子飽脹上來,洞外雖仍大雨滂沱,洞內卻是溫暖舒適,火光催眠下,沒多久便分別倚在胡斐懷中睡去。胡斐卻是枯木做棒,挑了數根柴枝入火,望著洞外黑幕發獃,心緒起伏,好久方才睡下。
翌日醒來,大雨已停。就見洞外朝陽旭昇,光芒萬丈,直令得三人雀躍不已,當即收拾妥當,朝東出發。
六日後,三人終於走出重重野嶺,眼前一條山道車痕雜亂,可見時有輜車往來行走,瞧得三人大是振奮,當即順著山道蜿蜒行去。正午時分,烈陽炙頭,兩童摘了道旁大片花葉當傘,竟也擋得,瞧得胡斐莞爾笑來。
再行不遠,後頭遠遠傳來鈴鐺聲響,三人無不喜上眉梢,兩童更是興奮不已,當下便佇足在道旁等候。
過不多久,後頭彎道上陸續轉出數輛老舊篷車,輪軸嘎嘎作響,幾頭驢子鼻口噴氣,奮力邁蹄。來到近前,胡斐見領隊車上兩名漢子瘦弱不堪,卻偏偏打著赤膊揮鞭趕驢,上半身露得排骨嶙峋,不覺失聲笑了出來。
那名拉韁漢子見了,橫眉一豎,瞪了過來,罵道:「老土鄉,笑甚麼笑,沒見過太陽底下曬排骨麼?」
胡斐聽他直認不諱,覺得這人倒也風趣,自己全身莊稼漢衣衫打扮,正是十足老土鄉模樣,給他這麼稱呼罵來,並不覺突兀,反而甚感親切,當下抱拳笑道:「這位老土鄉要搭順風車,大爺載是不載?」那漢子朝他與兩童看了一眼,說道:「我這輛車滿了,你們三個便坐禿頭六那傢伙的車去。」說著舌兒打滾,都的催驢而過。
胡斐見第二輛車上坐著趕驢的是位不男不女的傢伙,臉上濃妝艷抹,長髮披散,胸前衣襟敞開,露出一叢淡疏白毛,見到胡斐時,右手五指幻做蓮花手般朝著髮兒一拂,薄唇裂嘴笑來,當真妖怪嚇人一般。胡斐給他媚笑瞧來,渾身雞皮疙瘩豎起,真不知如何反應是好,深怕兩童給他模樣嚇哭出來,便要迴身擋在前面。不料瑤瑤和雙雙卻是瞧得甚為有趣,四隻小手興奮的拍著叫道:「好呀,好呀,唱戲的花旦來了。」
胡斐聽得恍然大悟。原來這是遊走各省各鄉之間趕集唱戲的戲班篷車,這人反串花旦,是以臉上塗了濃妝用來防曬,怪不得樣貌瞧來甚是詭異。兩名孩童天真無邪,自不像大人般逕往旁想,因而一眼便認了出來,倒是胡斐心有他念,這才沒能想到戲班子的裝扮本是如此,卻是自己大驚小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