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劍有靈

劍有靈。

劍是一種兵器，是一種法寶，故而只要等階足夠，生出器靈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

許多名劍都是有著劍靈的。

但劍修，自然不是拿著一把劍修練劍術就能稱為劍修。

若有修士收服了蘊有劍靈而威力強大的法劍，並施展出精妙的劍術劍招，就算戰力如何高強，也依舊不能被稱為劍修。

劍修之所以為劍修，是因為修一獨特之劍，本命劍。

劍是道，劍心不生，不入劍之道。

劍心就是劍道之心，是劍修對劍之道的感悟，當一個劍修領悟劍心的那一刻便開始自蘊劍道氣機，亦即所謂的劍韻，這氣機藏於心，若不凝聚劍胚來容納，則易傷自身。

劍心無形，劍胚有形，故而劍修以身為鞘，於身內蘊養劍胚，以劍心祭煉，以有形之物承載無形之感悟，是為本命之劍。

世間唯獨劍修們心中的這把劍，雖是法寶，但卻永遠不會產生劍靈。

因為本命劍上承載著劍修的劍道之心，劍修們就是本命劍的靈，故而劍修殞落之後，其劍不滅，劍有靈，劍在，則劍心永在。

這世上有諸多入道之法，各有各的門檻。

而要成為劍修的唯一關卡，可以說是最難也同時是最容易的。

因為領悟劍心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且與境界無關，有人可能一入築基就能生出劍心，有人可能到了金丹境或元嬰境才水到渠成悟出劍心。

難就難在一個悟字，如果悟不出來，就是一輩子越不過去的門檻。

所以劍山收徒，當然不能將擁有劍心設為基本條件，只不過唯有成為劍修，才能成為劍山的內門弟子。

是否悟得劍心，並不影響修煉劍術，只是無法發揮出劍術的真正意境或完整威力而已，因為以神兵利器施展劍招，同樣可以帶來巨大傷害，而修行者境界提升後，也能累積出強橫的劍氣，為所施展的劍法賦予更大的威勢。

劍山之中有很多由劍修前輩留下的機緣，能讓門下子弟參悟，如同劍碑那般，也有諸多相互切磋的機會，因為劍意不僅在實戰時可以領悟，觀他人之劍亦可領悟，因此劍山會有問劍大典這樣的活動。

所以符元長老提出要舉辦問劍大典，實則也是抱持著互惠的想法，畢竟問劍切磋在某種程度上，可看作是一場盛大的劍意交流大會，而凌天玥已經領悟了劍碑奧義，所以參與這次問劍的劍山子弟也必定都能獲益匪淺。

不過這必須要等到凌天玥凝聚劍胚之後。

帝琰雖婉拒了劍山為凌天玥煉製劍胚的提議，但沒再拒絕劍山提供的煉器場地，因為凌天玥於劍碑七日悟道的所得太多，再不祭煉劍胚，劍韻就要反傷自身了。

劍胚其實就是一種本命法器，只不過使用的材料非常不拘，也未必一定要經過煉器程序，最簡單的劍胚甚至可以只是一塊礦料，直接煉化後就能夠開始以劍心祭煉。

但帝琰豈會如此隨便？

凌天玥有著天生劍心，她的劍心澄澈，自然也最契合於天地間最為乾淨清澈而至明至亮之物，所以帝琰早就準備好一塊蒼翠石，待他煉製之後就可作為凌天玥的劍胚。

於是帝琰等三人來到劍山的煉器室，在帝琰的要求之下已經先清場，然後他讓凌天鵬與凌天玥在外間等候，他自己則進了煉器室內間，又布置了兩層陣法，才取出蒼翠石，卻未曾使用煉器室的器具，而只是一手將蒼翠石捧在掌上，另一手向自己的心口處按去。

只見似乎有一些光點從帝琰心口處滲透出來，這些光點慢慢匯聚到他的手心，接著，光點突然凝聚成了一道明亮無比的光芒，令人難以直視，這光芒進一步又形成一小團熾熱無比的白色火焰。

帝琰控制著這一小團火焰，將其靠近蒼翠石，小心翼翼的開始鍛燒，直到蒼翠石通體轉化為透亮的翠綠結晶，帝琰猛地將那火焰拍入結晶體之中，那火焰在蒼翠結晶的內部逐漸變小，最後消失，只在結晶中心留下一道如水般流動著的翠綠光華。

此刻帝琰忍不住輕咳一聲，面上顯露出一絲痛苦，又隨即歛去，嚥下了已經湧上來的一口鮮血，但他端詳成品，滿意的笑了笑。

撤掉陣法，走出煉器室，帝琰立刻將手中劍胚遞給凌天玥。

『琰哥哥你怎麼了？』凌天玥接過了劍胚，卻第一時間關心的是帝琰看起來臉色不好，急匆匆問道。

『琰兄你的臉色很差，可是發生什麼事了？』凌天鵬也注意到了。

『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等會兒休息一下就好，天玥妹妹，妳也快煉化這個劍胚吧。』帝琰輕拍了一下凌天玥的手，又望向凌天鵬，『天鵬，等等要讓你守著我們倆了。』

凌天玥還是有點不放心，不過聽到帝琰會立即休息也就不再多想，她這才看向手中劍胚，情不自禁發出了一聲驚呼，『呀！好美！』

她細細打量著那翠綠的劍胚，越看越覺得喜歡，知道這是帝琰費了很大工夫為她煉製的，心中有滿滿的感動，於是抬起頭來就對著帝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睛裡面都是閃亮的光芒，『謝謝琰哥哥！』

帝琰回以一個不遑多讓的燦笑，『妳喜歡就好，這蒼翠石的屬性同妳最是契合，妳快煉化吧，我也就在旁邊歇會兒。』

於是凌天玥祭煉劍胚，帝琰靜坐休息，凌天鵬則為二人護法。

蒼翠石，世間最清澈無暇的寶石之一，以世間至陽的純淨之火鍛燒過後，原本就足夠用作劍胚，但也不知道帝琰怎麼想的，最後竟將那一縷火焰也煉了進去。

那可是他的一縷心火，本命之焰。

就是因為最後損了那一縷火焰，才受了內傷。

但是帝琰不覺得後悔，也不覺得有什麼，他的本命火就是這世間的至明至亮，用作凌天玥本命劍的材料之一再合適也不過，他覺得很高興！

只不過，結果就是帝琰這一歇就歇了三天。

凌天鵬沒有離開。

凌天玥也沒有離開。

煉化劍胚其實很快，而祭煉的過程主要是引導劍韻流入劍胚之中，一旦建立起與劍胚之間的聯繫，這個過程基本可以自主運轉，只是專心引導時可以加快進度。

因此凌天玥不到半天就結束祭煉，然後一起守著帝琰。

於是，帝琰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世間最美的那道身影在他面前不遠，雙眼直勾勾盯著他瞧，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面似乎還帶點迷茫。

帝琰莫名覺得很開心，他的唇角彎了起來，滿懷笑意說著，『天玥妹妹看什麼呢？』

『看琰哥哥啊，真好看…』凌天玥先是迷迷糊糊的答道，隨後像是突然清醒，眼裡一片清明，『嘻嘻，琰哥哥真好看！』

凌天鵬對於妹妹三天兩頭「輕薄」帝琰的舉止，已經見怪不怪，大概因為妹妹看不到自己的臉，所以特別喜歡看帝琰？可除此之外，又沒感覺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

他實在看不懂。甚至他有時候會想，到底是帝琰衝著他妹妹來，還是他妹妹看上了帝琰，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是誰拐了誰？

也許是互相拐了吧？畢竟都不是凡人…

總之，凌天鵬決定適時制止兩人繼續互讚好看，他問，『琰兄目前感覺如何？』

帝琰頷首，『嗯，沒事，可以離開這邊。』

劍山方面沒有覺得他們在煉器室待了三天有什麼異常的，因為煉製劍胚需要多久時間本就因人而異，只是在知道了他們出來後，馬上派人過來接應。

『琰公子、天鵬公子、天玥姑娘，請隨我來，我引諸位前往客居草廬。』前來接應的劍修彬彬有禮，邊走邊繼續解說，『三位待在劍山的期間，除了最中央的劍塚不便讓各位進入之外，其餘地方均可隨意行走，劍山內並不禁止相互切磋，不過一律不得致人重傷或死亡，這一點還請注意。』

『另外，符元長老提醒過他會再來找天玥姑娘，向天玥姑娘詢問妳適合參加問劍大典的時間。』到了客居草廬後，那劍修轉述了符元長老的話。

『最後……我是劍山核心弟子白子睿，今年二十七歲，修為金丹初期，從來沒有跟任何女子交往過，很高興有機會認識天玥姑娘，天玥姑娘在劍山內若需要一個嚮導可以隨時找我！』白子睿有些小小的緊張，他琢磨很久的台詞，終於完美的說了出口！

天知道他們這些核心弟子為了這個接應的差事，簡直搶破了頭啊！幸好最後他還是得手了！

殊不知，白子睿最後說出那段自我介紹的時候，無數個暗中觀察著這邊的劍山之人，都紛紛暗道一聲無恥，竟然假公濟私！

但接下來的一幕就讓所有人釋懷了。

『喔，不用嚮導，謝謝。』凌天玥直接面不改色的客氣回絕，然後挽起帝琰的胳膊走進了草廬。

凌天鵬笑著對白子睿拱了拱手，也隨即走進了草廬。

白子睿站在草廬門口，出師不利讓他有點大受打擊，這怎麼跟他問到的都不一樣？兄弟們分享的經驗裡面都沒提到姑娘會這麼直接拒絕的啊…但人家姑娘就是這麼明確地拒絕了…

於是白子睿有些落寞的走了。

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要回去檢討自己二十七年來的空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