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四章-3

精靈界

「我想我們該休息一下。」在旭日初昇的時候，黛立亞氣喘吁吁地提議。

獨角獸們奔馳了好幾個小時，就算牠們不累，黛立亞也沒辦法承受這麼龐大的運動量。

「我贊成。」卡洛附和，從未搭乘過動物的交通工具，連續顛簸幾個小時已經是她的忍耐極限了。

「前面就是一個小型的精靈聚落，我們可以去那裡稍作休息。」晨曦開口。

晨曦所謂的精靈部落其實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小城市，由入口處開始就是一長串市集攤販，熱鬧喧囂，看起來與人界無異。

「我們好像太過顯眼了。」卡洛感應到很多情緒，最多的是驚訝和好奇，再來，則是不懷好意。

為了方便，愛特羅西亞等人在進城之前就從獨角獸們的背上下來，採用步行的方式通行，誰知道一踏進來就變成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是因為晨曦牠們的關係。」黛立亞也察覺到了，她走近卡洛，用只有她們聽得到的音量解釋：「獨角獸獨有的結界強化能力，讓其他妖精無法靠近他們的群居地。加上個性孤傲，通常也不與其他族群的精靈來往……不過，總有些精靈會動用大地母神禁止的方法來「駕馭」獨角獸，為自己所用。」

說起來，駕馭獨角獸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牠們自願，另一個，就是用專門的鎖鏈鏈住牠們。

獨角獸一旦被鎖鍊鏈住，除非套上鎖鏈的人自行解約或者死亡，否則不管用什麼咒語、神兵利器都無法將鎖鍊卸下……但這樣的鎖鏈並不好製作，強硬剝奪其他生命的自由違反大地之母和諧平衡的規則，所以通常都必須以生命為代價。

「原來是這樣啊……」一次出現三頭獨角獸，也難怪其他精靈會看呆了眼。

「只是，我們還是得小心一點。」黛立亞悄聲提醒。「不是所有精靈都是友善的。」

不是所有精靈都是友善的……話才說完，她們就被一群精靈給攔下來了，數量頗多，大約十五六個。

這應該算是精靈族得天獨厚的優點吧？

雖然暗藏禍心，感覺跟人界街頭混混差不多，還是能擁有出眾的容貌。

「把獨角獸留下來，就可以平安離開。」帶頭的妖精伸出長長的食指，綠色的眼睛透著貪婪。

很難得遇到沒有套上鎖鍊的獨角獸，這樣就省下一道麻煩的程序，畢竟，他們也不是那麼喜歡見血的。

「你們應該是大地精靈─諾姆一族的吧？」卡洛快速搜尋小時後無意間記下的精靈種族導引。「傳說中諾姆是十分勤勞、腳踏實地的妖精。」應該不至於淪落到當街搶劫吧？

「不要太多廢話！」大地精靈根本不理會卡洛。「把獨角獸留下！」

黛立亞看看週遭，路過的妖精不是一臉懼禍樣，就是裝做沒看到，看來這群妖精已經作威作福很久了。

卡洛注意到了，心裡不免感慨。原來不只人類會自掃門前雪啊……

「年輕人。」黛立亞開口，想動之以情。「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旅程，獨角獸對我們來說十分重要，能不能……」

「不要那麼多廢話！」他們才沒有那麼多時間聽一個老太婆碎碎念。「交出獨角獸！」

接著，他們紛紛拿出諾姆一族才有的大地之石，隨時準備發出攻擊。

要打嗎？卡洛心裡猶豫著，說實在，她不希望在一開始就跟其他精靈槓上，再說，先前跟高階惡魔的戰鬥和剛剛幾個小時的折騰讓她的身體到現在還持續酸痛，真的沒有想戰鬥的意志，至少，不是現在。

見她們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大地精靈不耐煩的握緊大地之石，許多堅韌的藤蔓突然從卡洛等人站立的腳邊迅速竄生，卡洛和黛立亞來不及跳開就已經結結實實被纏住，尖銳的藤蔓甚至割破了愛特羅西亞的黑色斗篷。

連獨角獸都被制住，動彈不得。

纏在身上的藤蔓並不是普通的植物，因為她們同時都感覺到靈力的流失。

這時候該怎麼辦？卡洛試著想移動手指下咒，卻怎麼也動不了，連思緒都變得空蕩蕩。

她身側，黛立亞的柺杖孤零零地躺在主人的腳邊，看來也是無能為力。

「直接把獨角獸交給我們不是乾脆點？」大地精靈們拿出三條鎖鏈，一步步朝獨角獸逼近。

鎖鏈上沁滿了烏黑的血跡，卡洛只看了一眼，就有了想作嘔的感覺……濃重的惡意與罪孽……讓她下意識反感起來。

晨曦、凝夕和修月眼裡全是警戒，卻也動彈不得。

這座原本稱得上熱鬧的精靈部落漸漸安靜了下來。

精靈們不忍地旁觀，沒有一個有勇氣站向前，為這群陌生訪客說一句話。

但寂靜中，卻有一道悅耳且清亮的聲音傳了出來：「等等。」

大地精靈們循著聲音的方向，只看見人類少女身後，一名披著黑斗篷的妖精。

「你們弄破了我的衣服。」那把聲音續道，用一種沒有情緒的口吻。

「那又如何？」其中一個大地精靈走上前，俯視的眼有些發怒。「披著斗篷就以為自己很強嗎？」裝什麼神秘？

他一把將黑斗篷扯下，早就被藤蔓刺穿的布料因為禁不起這麼強的力道而裂成數塊。

空氣，在碎布塊落地的瞬間凝結。

所有在場的妖精，不管是路過的還是假裝沒看到的，全部都呆住了。

陽光下，銀色及地的長髮閃著七彩的光，銀光燦燦的雙曈，絕美的容貌完美的身段……哪一族的妖精，能有這樣絕艷的姿色？又，哪一族的妖精，擁有銀髮銀眼？

大地精靈在顫抖，惶恐害怕的顫抖。

符合眼前長相容貌的妖精，歷史上，只有一個。

「不、不可能……」他以為，一切都只是傳說……

「你弄壞了我的衣服。」愛特羅西亞的聲音一如往常沒有情緒，大地妖精抖的更厲害了。

銀絲輕輕一動，纏繞在愛特羅西亞身上的藤蔓頓時化成粉末，她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所有藤蔓瞬間消失。

牽制住自己的力量瞬間消失，黛立亞重心不穩險些摔倒，她趕忙彎下身拾起拐杖；卡洛一脫離箝制就大口吸著空氣，那些藤蔓捆得她透不過氣來。

「妳……愛、愛特羅西亞？」親眼見到最拿手的魔法被輕而易舉卸掉，大地精靈心中的猜測獲得證實。

根本沒有理會身前的妖精，銀色視線落至數步遠，正在平穩氣息的人類少女。

卡洛的手臂上還留有方才藤蔓掐出來的紅印紫痕，班雜交錯，有些甚至滲出血絲……愛特羅西亞突然興起殺戮的念頭。「你們，就這麼想死？」

如同初離開封印時一樣，鋼絲般銳利的銀髮快如閃電，橫切過她身前大地精靈的頸項……所有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但沒有妖精看得清楚她的動作……

愛特羅西亞閃身到其他大地精靈面前，銀髮幾個起掠便能輕鬆帶來死亡……能夠輕鬆箝制獨角獸的鎖鏈讓她的頭髮絞成碎片……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大地妖精驚恐地想逃泡卻輕鬆地被那頭銀髮給捕獲。

銀色妖精的身影快到幾乎變成一道光芒……

「住手！」卡洛的聲音方落，銀光便靜止了。

十五道身軀直挺挺立著，然後慢慢傾斜，然後倒下。

直到他們倒下，髪絲劃開的傷口才併發出鮮血，染紅了一地，渲染出深深的恐懼。

停下動作的愛特羅西亞面前，剩下最後一名大地精靈。

而致命的銀色髮絲就停在他咽喉前一吋的地方。

這可怕的場景凝住所有呼吸。

強忍心裡的驚訝，好不容易跟著回過神來的卡洛移動僵硬的腳步緩緩來到愛特羅西亞身側。

「放過他。」卡洛的聲音，一貫的，溫柔而堅定，如同她看著愛特羅西亞的那雙眼睛一樣。「放過他，好嗎？」

僅存的大地精靈瞪著那雙冷冽的銀眼，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眾皆屏息。

然後，銀色的長睫毛微微搧動，柔順的髮絲再度回到主人胸前。

殺戮的慾望因為卡洛而消失了，一切回歸平靜。

什麼都沒有的平靜。

「我們走。」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愛特羅西亞往前邁進。

卡洛只呆了一秒便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