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二章-5

精靈界

聽見愛特羅西亞終於決定踏上旅程的消息，當時正在準備食物的黛立亞高興地失手打翻整壺花草茶。

等她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卡洛立刻和她商討關於旅程的事情。

大致上看來，在愛特羅西亞誕生之前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就是在給予祝福的那一段。

畢竟這個儀式太過神秘，除了祝福的贈與者本身──三名異色精靈之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給了些什麼？

攤開一張手繪的羊皮紙地圖，黛立亞指著地圖上一點。「這是我們現在的位置，而傳說中，那三名誕生自大地的異色精靈，在愛特羅西亞大人誕生之前，就先離開回到各自的領域去了。」

她又指向地圖上另外三個點，「如果資料上沒錯的話，他們分別是回到這三個地方，而且沒有離開過。」

卡洛點點頭。「我查到的資料大致上也是這樣。」看來，家族裡的資料可信度還頗高呢。「那麼，關於他們三位的資料呢？」關於這個部份，她查遍所有典籍都無所獲，這必定是十分重要而且秘密的。

「我看看。」翻開一本厚重的大書，精靈特有的細長手指迅速在頁面上游動。「在這裡。」

黛立亞唸出書上的資料。

「據說，第一位異色妖精名為克蕾諾亞，她誕生於最悲壯的戰場上。

遠古神魔大戰雖然不曾波及精靈界，但魔族於近代(稍後黛立亞口頭補充：大約指的是這一兩萬年間。卡洛：……)曾試圖入侵，天界派遣天使軍支援，無數神靈惡魔以及來不及脫逃或乾脆反抗卻失敗的妖精埋骨該地，惡氣沖天，血、屍骨、殘骸堆積，過度施行魔法造成那片土地在之後整整千年都沒有任何生靈得以生存，但也是在那場戰役中廝殺最激烈的那一刻，克蕾諾亞誕生了。

豐沛衝撞的殺氣在那一瞬間消逝，所有征戰也同時結束，精靈界自此恢復和平，並且不再起硝煙。

第二名則是提羅斯，他誕生於最純淨的朝露中。

據說那塊土地是精靈界中景色與氣候最溫和舒適的，所以又被稱為「神眷之所」，四周鳥語芬芳，全精靈界的花卉都能在那裡存活‧百花爭妍，並且從不凋謝。記載裡提到提羅斯誕生於清晨，薄霧靄靄但朝陽未起的時刻，草地上吹起溫暖薰風，為了迎接他的降生，萬朵花瞬間綻放，香氣傳遍千里。

第三名異色精靈為愛普莉達。

她誕生於最險惡的沼澤地帶，她的領域自精靈界形成之初就是化外之地，大地之母以及月神不約而同囑咐其他精靈不得隨意靠近，通常只有被流放的罪犯或是犯下不可饒恕罪孽的妖精才會被封印在那裡，邊界更有母神親手設下的結界，一不小心靠近便會遭到吞噬。」

雖然早就能夠猜出這三名同樣應著傳說而生的妖精必定十分特殊，卡洛還是不免未聽到的消息驚訝。

誕生於戰場、朝露和沼澤，會是怎麼樣的精靈呢？她沒辦法想像。

「大人。」黛立亞看向窗戶的方向，愛特羅西亞正靠著那裡欣賞外面的風景，那頭銀色長髮隨風飄舞，在淡淡陽光下折射出隱約的七彩光芒，既飄邈，又那樣強烈的吸引住所有目光。

連黛立亞都失神了一會兒才找回聲音。「大、大人？」

「先找克蕾諾亞。」沒有其他原因，愛特羅西亞只是想看看，誕生於悲壯戰場中的精靈，會是怎生的模樣？會跟自己一樣嗎？一樣擁有殺戮嗜血的天賦，毀滅一條生命像呵出一口氣那樣簡單。會嗎？

她很想知道。

卡洛怔怔的看著愛特羅西亞，不是因為對方那絕美的容貌，而是她感覺到了，那股說不出來、無以言喻的悲哀，從銀色精靈周身緩緩地蔓延開來。

「那我們就準備啟程吧。」把隱約的憂鬱拋開，卡洛綻開一抹笑容，笑容裡帶著滿滿的快樂和愛戀，就這樣定定對上愛特羅西亞沒有表情的眼睛。

或許是這溫柔堅定的視線；或許是這較陽光更燦爛的笑容；或許是她全身散發出的愉悅氛圍。

愛特羅西亞感到心頭一輕，那不舒服的悲哀頓時消散了。

而另一邊，畢竟年事已高，經過時間長久的歷練，黛立亞當然看的出那名人類少女對於愛特羅西亞大人有著特殊的影響力。同時，她也察覺到在剛才短短幾秒鐘內，大人周遭氣的轉變。

只是她聰明的壓下心裡的狐疑，裝作不知情，繼續接下話題：「您們大約什麼時候要出發？」

「再說吧。」看著卡洛的笑，愛特羅西亞突然感到一陣倦意。「我累了。」

只扔下這句話，說完以後，她拉著卡洛兀自走回先前後者休息療傷的房間，連看都沒有看黛立亞一眼。

而身後，傳來恭敬如昔的聲音：「那您好好休息吧。」

手就這樣一直被握著，就算愛特羅西亞已經躺上床，她還是緊抓著不放。

「放心，我不會離開。」坐在床沿，卡洛還是掛著溫暖的笑，眼底，濃濃的愛戀。

聞言，愛特羅西亞才安心閉上眼睛，進入從未有過的安眠。

在遭受封印的那段漫長歲月裡，雖然時間感覺上像是靜止的，但由那清冷冰層傳來融化不了的惡寒；還有那穿透而下足以扎痛靈魂的薄弱月光。在在都讓愛特羅西亞無法安穩的睡眠。

半睡半醒間，她就這樣永遠永遠飄浮著，意識迷離無法言語……這是一種折磨，說不出的痛苦。

安心睡吧。卡洛主動將手握緊一些，藉由十指交扣，她輕易就能感受到愛特羅西亞心裡奇異的平靜，和在那近百世紀封印歲月裡積累而成的疲累。

睡吧。看著精靈那張精緻的睡顏，卡洛一雙茵綠的眼因為疼痛而顯得更為深邃。

是的，疼痛，她的心，因為愛特羅西亞泛疼著。

輕輕在精靈白玉似的手背上印下一吻，卡洛閉上眼，將額頭靠在被吻烙印的那一點上。

如果可以，就給她多一點時間吧。

如果可以，她永遠永遠都不要放開這隻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