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 Life 骰子人生 第四章 復仇、犧牲與愛的感化 15

白色大宅的正門面向繁華大街，後門則通往一條鮮有人至的窄巷，巷子轉角正是一個很好的監視位置，在夜色掩護之下，隱藏在牆後便能令人難以發現，同時一探頭便可以清楚看見守衛的動向，要是有甚麼情況要逃走的話，也只需一轉身便可以通往四通八達的大街。希爾薇和德姆在此靜靜待著，一邊監視大宅後門，一邊等候時機到來。

「怎麼樣，有動靜了嗎？」德姆在希爾薇身後，他只能看到大宅的圍牆。

「噓！別說話啦，埋伏你不懂嗎？」希爾薇以教訓的語氣說。

埋伏正是希爾薇的強項，每次埋伏她都會高聲說話，當然今次也不例外。幸好守在門外的兩個僕人都不是專業守衛，月色早已令他們精神散漫，對他們來說，今晚當然就是另一個沉悶而寧靜的晚上。

「你太胖了，視線都給你完全擋住，我甚麼都看不到耶。」

「你說甚麼？你敢再說一遍？」

希爾薇本來打算直接賞德姆一拳，幸好大宅的騷動比她的右手來得要快一點。

「失火了！前門失火了！」

這正是他們一直等候的時機，德姆強行擠到希爾薇前面去看後門的位置，那兩名僕人聽見大宅內傳出的呼喊聲也慌亂起來，二人似乎正在商討現在該怎麼辦。當然希爾薇也看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身高，即使站在德姆身後，視野也不會完全受阻。

「不好了，東側的倉庫也著了火。」

「中庭也起火了，快來幫忙救火。」

聽到這樣的求救，門外那兩名僕人才醒覺到要幫忙救火，於是急急忙忙跑回大宅之內。

「這就行了，現在我們好好守在這兒。要是有甚麼人通過，我們就……」

希爾薇咬咬牙，還把手平放在自己頸項位置，做出橫移的動作。

「通殺嗎？不是活捉嗎？」德姆疑惑地說。

「我這就是活捉的意思啊，有很難懂嗎？」

「情況怎樣了？」維塞倫及時歸隊，剛好來得及截停矮人與公爵女兒之間這個極具爭議性的話題。

「應該很理想？」希爾薇說：「僕人們都進去救火，現在後面都沒有人看守了。」

「不過你們有確定火勢猛到裡面的人一定要逃走嗎？」德姆卻提出了這樣的質疑。

「現在有三個地方分別起火，」維塞倫說：「應該沒問題的。」

「再不然，我們就趁亂衝進去好了。」德姆說著，已把錘矛拿在手上：「他們人呢？」

「是要找娉琪嗎？」娉琪一個翻身，從牆上跳下來，輕輕落在他們旁邊：「任務完成，成功點火了啊。」

「很好，那就差奧斯特了。」維塞倫眺望開始冒起黑煙的大宅：「他應該也成功了吧？」

「說到奧斯特，他從下午開始一直就怪怪的，你們有發現嗎？」希爾薇說：「他說去閒逛是謊話吧，總覺得他有甚麼事沒告訴我們。」

「你們在說甚麼了？」正巧奧斯特也剛好歸隊：「怎麼我好像聽到自己的名字？」

「沒有，我們在說你怎麼還沒回來而已。」維塞倫輕輕帶過便立即轉換話題：「一切也正照計劃進行，現在就只等目標人物從這兒逃出來，我們攔住他就可以了。」

「或者我們反客為主，現在就殺進去。」希爾薇也拔出腰間的熾燄：「對吧德姆。」

「我準備好了。」

「等等，這不是計劃內耶。」維塞倫連忙攔在那磨拳擦掌的矮人面前：「不是說好等他們逃出來嗎？」

「要是他們成功救火怎麼辦？」

「對啊，反正現在裡面一片混亂，不是大好時機嗎？」

「不行，我們還是不知道裡面是甚麼情況，這樣子衝進去太危險了。」

「娉琪讚成進去，乾等也很悶吧。」

成員們完全不依計劃行事，維塞倫氣得翻了個白眼。

「奧斯特，你說句話吧。」

「甚麼？進去？」作為最後一個可能支持維塞倫的人，奧斯特卻依然心不在焉：「你們決定就好，我沒意見。」

「你們在說甚麼鬼話了，衝進去要送死嗎？」維塞倫仍然堅決獨排眾議：「就不能好好在這兒等一下嗎？」

「等著機會都過去了，你看那些黑煙都快要滅了。」

果然如德姆所說，一陣怪風不知從何而來，捲起大宅中升起的黑煙，但卻不是把煙霧吹散，反而更是把那些黑色的灰燼塵埃都聚集在一起，迴轉的風勢形成旋渦般的形狀。

「這……這不是……」奧斯特失聲地說：「黑色暴風……」

「甚麼？」

「難就這就是那個白狼信奉者說的……？」

德姆和希爾薇看見這個巨型的黑色暴風，也不得不停下打算要闖入的腳步。

「是賈克斯，」維塞倫喃喃地說：「這就是異界民的力量吧。」

忽然一陣持續不斷的尖銳噪音充滿了奧斯特的腦海，就像是琴弦被猛力拉扯而撕裂的聲音那樣，刺耳、悲痛，令人難以忍受，奧斯特整個身體也使不上力，只得掩著耳朵蹲在地上。

「不要！」奧斯特奮力呼叫，想以自己的聲音掩蓋腦中的噪音，但卻是一點效用也沒有：「不要過來！」

「奧斯特，」希爾薇蹲在地上搖晃著他：「你怎麼了？快醒醒。」

發出慘叫的不單是奧斯特，大宅中的黑色暴風也逐漸擴張，而且還能清楚聽見痛苦的喊叫從風暴之中傳出來，此起彼落，全無間斷。

「不行了，」德姆已挽起奧斯特的手打算把他扛到肩上：「先撤吧。」

「嗯，先帶奧斯特離開，希爾薇你跟好德姆大人，我來殿後吧。」

「等下，」娉琪忽然指著暴風的中心大呼：「你們看。」

黑色暴風以高速迴旋著，煙霧又厚又重，完全看不透裡面到底隱藏了甚麼，只是可怕的慘叫聲不斷傳來，大概有甚麼恐佈的東西在暴風之中肆虐，才會一直傳出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突然有兩個細小的身影在風暴中漸漸浮現，待得他們衝出暴風範圍，眾人才看得清楚原來是兩個男孩，他們正牽著手，沒命地向著希爾薇和同伴們身處的大宅後門逃走。

「是他們。」希爾薇一看到孩子們便喊著說：「懷特，布萊克，快來這邊。」

跑得稍前的應該是布萊克，那道緊皺著的眉，在他看見希爾薇之後有稍為放鬆下來，便拉著身後的懷特直奔往希爾薇的方向。就在男孩們離開了黑色暴風之後，那道龍捲風般的氣流竟然減慢下來，然後還緩緩散去。可是沒有了黑色暴風的壓迫，真正的威脅這才浮現出來。

「往那兒跑！」

是賈克斯，風暴完全散去之後，他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正以全力追趕兩個男孩。賈克斯的身手敏捷，速度非常快，再加上成年人和小孩之間的身形差距，他要追到懷特和布萊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希爾薇已經動身上前去打算迎接他們，娉琪的箭和維塞倫的魔法飛彈也已經發射出去，然而賈克斯的手也碰到稍為落後的懷特，眼看就要抓住他。

「走！」前面的布萊克竟然全力把拉著的懷特甩出去，懷特於是往前一跌，剛好掉在希爾薇懷裡。

「帶他走！」布萊克這次是對希爾薇大喊的：「我爭取時間。」

「不行！」希爾薇對這種畫面太有概視感，她曾經下過決定，不會再讓任何同伴在自己眼前犧牲。

「先走！」維塞倫連忙上前拉著希爾薇，還有她懷中的孩子：「留著命，才有機會想辦法救他。」

希爾薇的淚水湧上眼眶，她不知道這對雙生兄弟今天一別，是否就跟她和貝琳達老師那樣從此永別，可是她已經別無選擇，大宅的火勢迅速蔓延，裡面也還不知有多少具備戰力的敵人，就算單是一個賈克斯，他也擁有異界民的力量，黑色暴風的厲害自己才剛剛親眼見識過。而且奧斯特仍然在失神地痛苦尖叫，德姆也得全力照顧他，剩下不足的力量，要硬拼的話，很有可能真的會連累全體同伴，最後無人能逃出這兒。

希爾薇只讓維塞倫拉著自己離開，同時回頭看著小男孩奮力攔住敵人的身影，他就這樣整個人抱緊賈克斯的腰不讓他往前走半步，賈克斯則狠狠地往他背門和後頸出拳。

沒人知道那孩子到底要捱下多少攻擊，才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