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喵子

　　我現在心情複雜到了極致，感恩的情感與憤怒的心境相互衝突，我只能呆愣在辦公桌前，任憑腦內的思緒摧殘，不知道接下來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一切。 　　 　　「看來你被擺了一道呢，林雨廣小弟。」 　　竹間發出淡然的笑聲，不滿的感覺頓時使我咬牙切齒，我眼神兇狠的瞪向他，可他的表情卻不以為然。 　　 　　『林雨廣，抱歉，我當時下了這個......』 　　 　　「你給我閉嘴！」 　　我現在不想聽到牠的聲音，哪怕是那鳴叫聲，我都不想聽見，精怪果然不可信任，都只是一群騙徒。 　　 　　「我能拒絕這個條約嗎......嗚呃啊啊啊！！！！」 　　話問道一半，胸口忽然產生一陣劇痛，嚴重到我不能正常站立，必須得蹲在地上，才可勉強情醒，汗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整間辦公室都充斥著我的哀嚎聲，而胸口，就如同被刀子捅入般，不斷的被凌遲著。 　　 　　感覺裡頭的內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撕碎，鮮血赫然從我口中吐出，我趕緊閉上雙眼，心中開始默念：『對不起，我會遵守的！』，沒多久，痛苦才漸漸消退。 　　 　　「嗯，你可以繼續選擇違背契約沒關係，頂多下場變成這樣而已。」 　　竹間雙手環抱在胸前，兩眼向下俯瞰，語氣只有無盡的冷漠。 　　 　　「你想怎樣？我壽命都只剩4年了，能不能同情一點？」 　　至少也安慰一下吧？他那態度我還真看不慣。 　　 　　「嗯，我現在即使關心你，也只會被覺得是偽善罷了。林雨廣，反正你橫豎都是死，那......」 　　在語句停頓之餘，他低下頭，從抽屜中抽出一疊文件，將其遞到我眼前： 　　 　　「......要不要來做特種官？」 　　欸？做特種官？這工作的風險比飽和潛水員還要高上許多倍，據說每年殉職的人員都是20人起跳，今年更是飆升到50人，我若從事的話，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你若選擇不要，那就得面臨無期徒刑喔。」 　　這跟強迫有什麼區別？你問我“要不要”，那不就是可以讓我選擇“要”或“不要”嗎？ 　　 　　「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答應，誰想要人生的最後一刻在牢裡度過啊？」 　　終於可以站直身體了，雖說疼痛依舊猶在，但比剛才好上許多，我輕拍掉褲子上的灰塵，順便也撥了撥頭髮。 　　 　　「很好，你等等拿這張單子去櫃檯領取制服，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在大樓門口集合，懂嗎？」 　　竹間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無情，裡頭摻雜些許情緒，若要形容那絲情感的話，應該是所謂的“照顧新人之心”吧？ 　　 　　「那麼，這些請簽名。」 　　厚厚一疊資料被塞入我的懷中，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都在填煩人的資料表，竹間則隨手挑本書籍，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觀看。 　　 　　「不需要經過家長同意嗎？」 　　聽到我的疑惑，他便合上書，翹起二郎腿。 　　 　　「不用，你法律所保障的自由已經在我手中了，畢竟你現在是名罪犯，我算是你的另類代理人，以後你歸我管理。」 　　等等，不是要先審判才能確立有罪，這不就是無罪推定原則嗎？我何時成了罪犯？再說，另類代理人又是什麼東西呀！ 　　 　　見我一臉狐疑，竹間只好嘆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道： 　　「特種官的權力高於司法人員，這是為了維護治安，所決定出來的事項。我們可以代替法官斷定他人是否有罪，而且還能自行執行死刑，不過在特種官的業界中，又有更多細分法律，因此不是說能執行就執行、能逮捕就逮捕。」 　　 　　原來如此，他們的權力雖大，但在業界中仍有一套規矩，這才能防止公權力濫用，換句話說，特種官是獨立出來的機構，裡頭有專屬的法律需要遵守，但卻不會被政府管轄，是自家人自行管理。 　　 　　那按照他的話來推斷，他們應該是能逮捕百分之百有罪者，例如：像我這種明顯犯法的人，啊，好複雜，我懶得思考了，反正之後就會明白。 　　 　　「而另類代理人則是類似看守人員，只不過能管理你的一切，並且無視外頭的司法，可是特種官界自定的法律，另類代理人仍需遵守。」 　　他耐心的回答完後，便再次舉起茶杯，啜飲茶水。 　　 　　「還真麻煩。」 　　 　　「是啊，你不必記得這些，因為現在根本不會用到。」 　　是喔？我還以為他會逼我記起來。 　　 　　「你可以回去了，別忘記去櫃檯領制服喔，還有，明天早上八點必須準時集合，喔對了，得穿制服才能集合。」 　　我拿起桌上的單子，耳畔邊不斷傳來竹間的叮囑聲，我隨意的擺擺手，接著開啟門，走出辦公室，喵子在此時從門縫鑽出來走到我身旁，牠先是發出幾聲貓鳴，吸引我注意，然後走到我面前坐下。 　　 　　「怎麼了？」 　　我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牠，只能呆呆的看著。 我，就只剩四年可活，都是因為牠欺騙我，現在，該不該聽牠說話？或許都只是瘋言瘋語，沒必要浪費這時間吧？ 　　 　　『我...我想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道歉有什麼用？契約又不能解除，但反過來說，我現在生氣又有什麼用，同樣也是契約不能解除，不……都是因為這傢伙，若沒遇見牠…… ……我也不能活到現在。 我不想被吃掉，我不想死，可是現實卻如此殘酷，強迫我接受。 　　「進來我的右眼，我們慢慢談。」 　　只能靠談話消弭彼此間的矛盾了。 　　 　　喵子在我說完話的同時，身影赫然消失，我只感到右眼眼窩有種像是被異物碰到的感覺，接著便傳來牠的聲音： 　　 　　『我好了，可以開始談了吧？』 　　 　　「嗯，你說吧。」 　　我走到電梯口按下下樓的按鍵，然後以三七步的姿勢站在原地，等待它開門迎接。 　　 　　『那天晚上，我被一名男人刺傷後背，倒在工地中，為了不再讓傷口惡化，我只好變成貓的型態，等待傷勢復原，這期間，我必須得補充靈力，才能維持身體機能，之後到了隔天，我遇見了你......』 　　 　　「所以你才與我簽訂契約？」 　　 　　『沒錯，因為單靠你的陽氣，是無法讓我完全恢復的，必須得吞食你，才可使其復原。』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裡面站著一名男人，他低頭看著手機，絲毫不理會身旁的一切。 　　 　　「那為何不直接吃了我？」這才是我最疑惑的地方。 　　 　　「因為，我想體驗被照顧的感覺。」 　　喵子說出來的同時，我心中不知為什麼，感受到一陣悲傷，它並非我內心的情感，而是別人的感情，我當即就察覺到，這是喵子現在的心境，看來我們的思緒是彼此相連的。 　　 　　我不知道牠的過去，但若會有這種想法，那想必是曾受過許多的不愉快，牠應該過得很不開心。 　　 　　『可是現在，你應該不會原諒我了。』 　　牠正在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被拋棄，雖然有契約束縛住我們倆的行為，可是能否真心相待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若說我沒在生氣，那一定是假的，但我仍會遵守契約，好好的對待你，說實話，我很感謝當初你有救我，不然我現在便不能再回去向妹妹道歉、不能回去幫媽媽做家事，在壽命結束的那一天前，我都會把你當家人看待，因為或許這發生的一切......」 　　 　　我抬起頭，嘆了口長氣。 　　 　　「......就是緣分吧？」 　　 　　『林雨廣......。』 　　喵子的聲音停滯，且摻雜著哭腔，似乎被我的態度感動，就在此時，站在我身旁的男人不再投注視線於手機上，他一臉狐疑的看向我，感覺就像是遇到神經病。 　　 　　叮咚！ 　　 　　電梯門緩緩打開，我趕緊衝出這尷尬現場，畢竟喵子剛用心電感應，只有我能聽見，所以乍看之下，我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喔尷尬死了，要是他以後成為我的同事，那該怎麼辦啊！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服務？」 　　櫃檯小姐抬起頭，莞爾一笑，樣子十分可愛，我瞬即臉紅起來。她年約19，五官清晰可見，黑色的秀髮間，還挑染著金黃色的髮絲。附帶一提，她綁了一束馬尾，周圍甚至還飄散著洗髮乳的香味。 　　 　　「呃...嗯...我要領取制服。」 　　冷靜！冷靜！只要一亂，你就輸了！林雨廣！ 　　 　　「好的，請給我申請書。」 　　她再度用笑容攻擊我的心臟。 　　 　　「啊，好的。」 　　不行了，不能再與她對望，我撇過頭，從口袋中隨便抓出一張紙遞給她。 　　 　　「哎？你喜歡雷姆喔？」 　　蛤？她怎麼知道？ 　　 　　我趕緊將視線移動到手上，只見昨天買到的雷姆紀念卡出現在我手中，攤在她面前，我頓時想找個地洞鑽，不想見到她的表情。 　　 　　「啊哈哈，拿錯了，抱歉！」 　　我慌亂的從另一個口袋中取出白色單子，放在桌上，接著轉過身，背對她。 　　 　　「不用那麼害羞啦，我也是個動漫宅喔，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買週邊啊？最近地下街有新出一些好料欸！」 　　唔！？沒想到她也喜歡收集週邊！這豈不是太美妙了？ 　　 　　「真...真的嗎？什麼時後！？」 　　我連忙轉過身，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她說道，同時間，她將制服裝入袋中，塞到我懷裡。 　　 　　「嗯...這個禮拜六晚上六點，可以嗎？」 　　可是我禮拜六要來當新員工欸？不，可是下班時間應該不會到六點那麼晚，所以有機會！ 　　 　　「應該可以！到時候在門口見喔，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楊妤蓁，請多指教啊，林雨廣。」 　　妤蓁笑眯眯的回道，我赫然雙頰緋紅，心跳加速，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不，未免也太早了吧？ 　　 　　附帶一提，申請書上有記錄我的名字，所以她剛剛才能直接說出，無須詢問。 　　 　　「啊啊，真是個好名字，那那那麼明天見，拜拜。」 　　 　　「拜拜。」 　　我緊抱衣物，跑出大樓，若在多待個幾秒鐘，我就會被她給淪陷，還是趁早離開比較好。 　　 　　『你跟那女人發展的還真快。』 　　總覺得喵子這句話充滿了酸意，或許是我想太多，反正現在心情很好，沒必要與牠鬥嘴。 　　 　　外頭的太陽被些許烏雲遮避，使得四周灰沉沉一片，一點也不像中午的天空。 　　 　　『吶，林雨廣，能別去學校嗎？我想洗澡。』 　　其實牠的提議還不賴，可是洗澡這種事就意味著我要幫牠，吼呦，我只想懶懶地躺在沙發上，別這樣麻煩我啦。 　　 　　「對齁，你需要貓砂什麼的嗎？」 　　 　　『才不用！廢物才需要它，哼！』 　　我只是問一下而已，你反應何必如此激烈？ 　　 　　「那你拉屎該怎麼辦？」 　　走過小巷後，我便來到熟悉的人行道上，繼續沿著前方行走，就能到家了，啊，我想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睡一會兒，不過在這之前，得先幫這隻懶貓洗澡。 　　 　　『干你什麼事啊！給我乖乖走回家！！』 　　生氣了......。 　　 　　此時，家門佇立在我前方，我從口袋中摸出鑰匙，對準鎖孔後，便緩緩的放入並轉開，家裡空無一人，看起來有些冷清。 　　 　　我放下制服後，就走往浴室，喵子忽然從我眼睛鑽出，跑到門前蹲下，並開始鳴叫起來，我便無奈的推開門讓牠進入，忽然間，一道藍色的光芒充斥在整個空間中，我趕緊閉上雙眼深怕瞎掉，待光芒消失後，我才敢睜開眼睛。 　　 　　「哇喔喔喔喔喔！！！！」 　　只見一名有著黑色長髮、貓耳及兩條貓尾的美女，全裸的站在浴室中。她身高應該超過170公分，胸部至少有E罩杯，且皮膚白皙，完完全全就是我喜歡的類型。 　　 　　「妳......妳是喵子吧？」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問。 　　 　　「沒錯，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 　　她貓耳上下搖晃，身體擺出誘人的姿態，促使我一步步靠近。 　　 　　「來吧，幫我洗澡吧。」　　 　　欸嘿嘿......我最喜歡幫貓洗澡了，最喜歡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