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要來」的演習

奶奶有了自己的新車以後，活動範圍和自由度大幅提高，八月十九到廿七日，她回新竹娘家，爸爸有記憶以來，這是最久的一次，閒雲野鶴，頗令人羨慕。

她回家後，忽然開始埋頭整理起自己的房間，衣櫃、抽屜、床頭，清出好一些不要的東西，媽媽最先注意到，並且感到有些困惑。「阿華說他太太還沒到過阿姑家，星期天要帶她來！」兩天後，奶奶對大家宣布！這就對了，客人來訪前把可能被參觀的地方，整頓得煥然一新，是奶奶的習慣，尤其在娘家人面前，更是絕對不能丟臉。可以想見，接下來她會陸續在廚房、三樓、客廳等處大動干戈。

奶奶的生活習性，具有「藝術家」的氣質，不是井井有條的人，打開她的抽屜、衣櫃，裡面毫無秩序可言，最關乎個人衛生的浴室，也總有那麼些兒髒亂。然而外人是絕不會料到這些的，奶奶無疑是裝點門面的魔術大師，我們家的朋友親戚，向來都對奶奶的「持家有方」，讚譽有加。爸爸從小「冷眼旁觀」，深知奶奶的「秘訣」─所有不順眼的東西，全部塞進看不見的地方，然後再把經過「清場」的環境，弄得一閃一閃亮晶晶。不過，趕明兒什麼東西找不到了，可別怪她。

在打扮個人方面，奶奶也「吾道一以貫之」，別看她的妝台、衣櫃凌凌散散，只要外出，即使不過到左鄰右舍晃晃，她也絕不讓自己顯出一丁點兒邋遢，面容和穿著，永遠保持光鮮亮麗；這種精神，倒真是難能可貴，它的心理基礎，其實頗值得探討。不過，身為奶奶大兒子的爸爸，就連這些表面功夫，也都沒遺傳到。

比起奶奶，媽媽有什麼不同呢？爸爸認為，除了外表，她更重視內在的整潔，各種衣物、資料、工具，分門別類，對號入座，絕不容忍雜亂無章，居家最常做的，是清理衛浴間和洗衣服（所以爸爸常對著她故意把「媳婦」唸成「洗衣婦」），然而，嫁了個「隨手丟」先生，她似乎漸漸容得下些外表的小髒小亂了。

「咦！阿華星期天不是要來嗎？」昨天晚上，爸爸猛然想起似的問媽媽。「不來嘍！聽說臨時有事。」媽媽說：「你難道沒看到這兩天媽媽已經不再打掃家裡了嗎？」哦！那倒是！爸爸的觀察力，似乎也太不敏銳了。

89.9.2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