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特羅西亞˙第五章-1

精靈界

雙手高舉，卡洛一對燦亮綠眸眨也不眨地望著天空，雪白的光暈讓她的臉龐看來有些朦朧，但那張臉的主人滿是認真，用盡全力吸收月華。

在她週遭的氣流像是有生命的流動，以她為中心勾出一道又一道光痕。

「卡洛，妳不休息嗎？」黛立亞走近她，十分不解的問道。

用過野果，連凝夕牠們都忍不住倦意紛紛入睡，卡洛卻獨自跑到空曠的地方來，吸收能量。

「難道妳不累嗎？」

兩手垂至身側，卡洛減緩了吸收的速度。「我累了，跟大家一樣。只是，我沒有累的時間和機會。」

「這是什麼意思？」黛立亞聽不懂。

「記得妳今天跟我說的話嗎？愛特羅西亞每結束一條生命就會抵消一份祝福，最後，有發狂的可能。既然如此，我們就必須確保她不會殺戮下去。」之前碰到的那些惡魔，目標很明顯是愛特羅西亞，所以，那樣的攻擊，想必不會只有一次。「我的能力還不夠，必須再強一些才行。」

「就算這樣，也不要急在一時……」黛立亞想勸說，卻被她止住。

「愛特羅西亞呢？」綠眸看向大樹的方向，裡頭有著關切，還有不為人知的擔心。

「她在樹上休息。」

「睡了？」

「沒有，她只是背倚樹幹，不像沉思又不像發呆。」黛立亞沒有察覺他人情緒的能力，她看不出來愛特羅西亞大人究竟在想什麼，更何況，經過下午的事件，連修月他們都恐懼地不敢主動上前打擾。

「是嗎？」

語音消散在空中，不知怎的四周卻跟著頓時寂靜了下來。

沒有夜間的蟲鳴聲，滿月沉默的灑下光輝，絕對的安靜中，甚至──連風的流動都停止了。

這種感覺……卡洛感應著，有些迷惑，這種感覺……跟昨天好像……

「是惡魔！」黛立亞頓時會意過來。

「愛特羅西亞！」卡洛只想著一個名字。

她們用最快的速度想奔回休憩的大樹，晨曦牠們也察覺到這陣隱約的騷動，紛紛由睡夢中驚醒，不約而同抬起頭來。

「來不及了……」眼角瞥見遠處黑鴉鴉的不明物體正快速地朝她們聚集過來，卡洛心下一驚，沒想到速度這麼快。

「黛立亞！」眼見還有十餘公尺，卡洛索性停下腳步：「妳先過去張開結界！」

獨角獸雖然是最聖潔的生物，但卻也有致命的弱點：無法自行使用防禦魔法。

卡洛打的主意是，一旦黛立亞順利張開結界，晨曦牠們三個就能強化並維持那個結界，這樣一來，至少安全上是不用顧慮了。

「卡洛！妳呢？」黛立亞沒有停下腳步，因為她明白現在只要一個遲疑，就有可能讓大家送命。

「我先擋……」使盡全力大吼，卡洛的話卻還是淹沒在連大地都要為之動搖的翅膀拍動聲裡。

來了！

跟之前一樣，舉著鐮刀，衣衫襤褸透著罪惡氣息的惡魔群兇猛的朝她們襲來。

平舉雙掌聚集雷電，批哩啪啦的電光照亮卡洛專注的臉龐，也讓她成了最顯眼的目標。

在惡魔碰到自己之前，卡洛搶先躍至半空，將掌中的雷電球朝下一丟，約莫兩公尺半徑，圓內的惡魔全數變成焦炭。

趁落地的瞬間，卡洛飛快拾起地上一把鐮刀，同時也張開保護結界。

惡魔的鐮刀幾乎是立刻的全數砍向她，結界雖然能夠抵擋這種程度的攻擊，卡洛卻還是因為洶湧的力道站不穩腳跟。

還沒來得及平衡身體便掄起鐮刀還擊，卡洛專注到聽不見惡魔的哀號及慘叫。

遠遠看，只見一道堅毅的身影，雖然渺小到幾乎被週遭的惡魔隱沒，卻沒有一絲膽怯，砍下一刀又一刀。

端坐在月光無法觸及的樹梢上，愛特羅西亞沒有情緒的看著這一幕。

明知道連衣袖都碰不到，洶湧的惡魔卻還是朝著她而來。

整棵大松樹都被黛立亞的保護結界包圍住，晨曦、凝夕與修月在樹下將結界強化再強化，獨角獸純白無瑕的前角閃爍晶瑩的光芒。

抓著橡木拐杖，黛立亞早在設好結界後就衝進戰場，助卡洛一臂之力。

沒有料到這次的惡魔數量竟然這麼龐大，卡洛在揮下鐮刀的空檔分心注意大松樹的方向，發現那裡竟然也被團團圍住。

陸續展開翅膀的惡魔，居然環繞著黛立亞開展的結界打轉。

愛特羅西亞！

心裡很急，卡洛卻只能強自鎮定。

包圍的惡魔遮去了銀色妖精的身影，當然也擋住她凝望卡洛的視線。

但這似乎對愛特羅西亞不構成任何影響，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某個看不見的點上。

銀色的曈仁裡流轉炫目，波瀾不驚。

結界外，是一場混戰，強勢到令人心驚的翅膀拍擊聲、鐮刀破空的聲響、惡魔狂妄的呼喊混雜著雷鳴嘶吼，構成一種具有壓迫性的吵雜。

惡魔或許不受影響，但對卡洛和黛立亞而言，這樣的噪音卻是極端的難以忍受。

但不管這種吵鬧和逼壓有多巨大，終究是在結界之外。

結界內，瀰漫著詭異的寂靜。

那雙銀光流動的眼平靜如昔，彷彿看不見那群不速之客，更不會明瞭在這片安寧之外，卡洛和黛立亞願意身陷險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