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协峰會小記：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南海行為準則」

大家好，我是Aufheben，一場大雨也算是給這個極其炎熱的夏天（菲律濱夏天是每年3月底到6月，最熱的時間段）降降溫。今年的氣溫受到聖嬰（厄爾尼諾）現象的影響。好巧不巧，持續了一段時間的軍事基地、南海、外交風波等等問題，也以小馬訪美結束而暫時降溫了，中菲關係緊張後也將步入一段時間的和諧、正常之中；同樣也就是這兩天，菲律濱總統小馬可仕與東南亞領導人在印度尼西亞開啟第 42 屆東盟峰會。

週三，在印度尼西亞第 42 屆東盟峰會正式開幕，領導人們主要討論，新冠疫情后的經濟復甦計劃和東盟未來如何預防、準備和應對突發衛生事件。最近輿論、朝野一片嘩然的——人口販運、網路詐騙等問題也成為東盟各國領導人討論的重點議題。預計峰會期間還將重點討論南海、緬甸和台灣問題。

永不兌現的空頭支票

菲律濱總統小馬可仕，在東盟會議上再次試圖推動南海行為準則，因為中美對抗等多種原因，目前南海的民間、準軍事摩擦日益嚴重。事實上所謂「南海行為準則」的藍圖構想可追溯到 1992 年，「應儘早發布，因為緊張局勢正在加劇，」小馬可仕說。為了在第42屆東盟會議上努力調停南海問題，馬可仕像去年在柬埔寨舉行的東盟峰會上那樣再次提出這個問題，但表示談判將在東盟峰會和相關峰會之外進行。 「你不能停止嘗試，」他說。 「所以是的，我會再次提出來的。」「當我們談論西菲海、南海的問題時，摩擦並不會停止，除非我們（東盟和北京方面）有一個行為準則。」

週三，小馬在東盟領導人與東盟共同體 2025 年後願景高級別工作組的對話中表示，東盟應該向世界展示「我們能夠有效應對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挑戰作為一種凝聚力。」「今天，東盟面臨複雜的地緣政治環境，其中包括大國之間的競爭、氣候變化和技術中斷等，」他說。 「東盟本身也不能倖免於自身的挑戰，因為我們繼續解決我們在該地區的分歧，以達成普遍的行動共識。」「區域主義應該反映我們的集體利益，因為我們的力量依賴於我們團結一致的聲音，」馬可仕說。

小馬可仕表示，東盟領導人無法制定「南海行為準則」主要是因為存在很多挑戰，其中之一就是中國與其他東盟成員國之間的重疊協議。因為菲律濱和其他東盟成員國，如文萊、馬來西亞和越南，對這條盛產油氣資源和魚類的國際水道持有不同的「在很多情況下是重疊的」主權要求。意味著各方無法形成統一的認知，彼此都認為南海各島礁是被「他國占據的」。注意，是彼此之間而非東盟國家與北京之間那麼簡單。

1992年，也就是大概30年前，東盟領導人曾共同簽署宣言，強調「必須以和平方式解決與南海有關的所有主權和管轄權問題，不訴諸武力。」他們的目標是建立一套關於水道的國際行為準則，他們說該準則應基於「《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中包含的原則」。 20年前，2002 年，東盟與中國簽署了一份不具約束力的協議，其中 11 個國家同意需要製定南海行為準則。但是並沒有真正行之有效的準則，由於規則在南海一文不值，也沒有能主導南海各方退讓平均分配利益的和事佬存在。在各方都覬覦彼此財富、領土的時候，這種行為準則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

南海行為準則堪比一張史詩級、永不兌現的空頭支票。問題是過去這玩意兒還能拿來說說，給南海的緊張降降溫，現在南海的摩擦背後實際上是中美兩大國在地緣政治、軍事、政治方面的結構性對抗所決定的。僅僅是拿出這一紙「口頭承諾」出來，絕不可能讓各方信服，更不會讓太上皇信服。所以說到底，不是行為準則不科學，而是目前所處的國際背景就是不可能通過這種東西的。就像漢末三國曹丞相在漢中撤軍前的軍令「雞肋」，有楊修評論「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南海行為準則」——不可能的任務

「問題是什麼？瓶頸是什麼？我們哪裡有困難？我們怎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小馬可仕告訴記者。 「這就是這些會議的目的，我認為我們會達到這一點，因為每個人都希望這能奏效，每個人都希望有一個行為準則。」

但是再去年 12 月，一位負責東盟事務的菲律濱外交事務官員表示，東盟成員國和中國「距離達成行為準則」還很十分遙遠。 「我想告訴你，東盟成員國和中國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協議，即在一切都敲定之前，什麼都沒有敲定，」今年的東盟主席國印度尼西亞，同樣也在北納土納海勘探石油和天然氣方面與北京方面存在一定的衝突。北京聲稱該地區的某些部分屬於其九段線，而印度尼西亞在 2020 年稱這是非法的。東盟最大的成員國在給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的普通照會中也提到了 2016 年的荷蘭海牙仲裁決議，該裁決不被北京方面承認。

為什麼南海行為準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首先，你要讓有關各方將所有希望寄託在一個文件上是不明智的。在這個「費厄潑賴」（Fairplay公平競爭）早就失效的時代。企圖通過一紙文件來規範各方行為明顯就是癡人說夢。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各方都逐漸「年輕人，不講武德！」。更何況目前各方實力完全不匹配。這個時代的國際環境下，嚴格遵守國際條約、遵奉國際體系的反而要成為被動的一方，這是令人唏噓的。說實話，倘若你處於弱勢一方，按照文件行事遲早會出現「歷史文件，不具備現實意義」的窘迫境地。強權不可能同你講道理，只有依附其他強權，才能穩住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站隊」是這個時代不可迴避的一個選擇。也是關係菲律濱國運的選擇。

事實上，至少各方都應該對行為準則可以提供什麼和不能提供什麼有一個衡量的期望。要明確知道，即使未來通過一份具有約束力的行為準則，會規範大家彼此的行為，但絕對不會解決領土或海洋主張。領土和海洋的主張背後是國際體系和地緣政治所決定的。更關鍵的是，東盟各方同樣不團結，各自有各自的領土要求，邊界劃分，即使是面對同一個「強權」他們的要求也是重疊的。就這麼複雜的局面注定讓南海行為準則成為一個徹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你不得不說，人家小馬其實是聰明人，他根本沒想過這個準則會通過，尤其是在北京強勢+各方心懷鬼胎的情況下。屢屢提這個南海行為準則，僅僅是為了給摩擦愈演愈烈的南海降降溫。而另一手他的做法卻異常直截了當——直接選擇加強馬尼拉與華盛頓的防務聯盟，使美國可以在 EDCA 下的五個現有軍事基地之外再使用四個軍事基地。因為比起所謂協商，恐怕依附強權才是更有效維護自身利益的做法。

未來，所謂協商都會慢慢撕下「偽善」的面具，然後人類恐怕會帶上華麗的兵器，一同走入更新的一次「相煎何太急」……

即使簽署，也遲早是「歷史文件，不具備現實意義」……

願上帝保佑菲律濱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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