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短篇》麥琪的禮物 ✤ The Gift of the Magi 🙞1905🙜

『麥琪 Magi』故事裡有誰的名字是麥琪嗎？－－並沒有！The Magi 指的是聖經故事裡的三個智者，他們在耶穌出生的時候，各帶著一個禮物－黃金、乳香、沒藥－來到了馬廄。普偏認為這就是聖誕禮物的濫觴。

那這個故事跟三個智者有什麼關係呢？

讓我繼續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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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亨利（O. Henry，1862.9.11－1910.6.5），美國小說家，本名威廉·西德尼·波特（William Sydney Porter）。

歐·亨利的一生多采多姿，曾經做過的工作不計其數，也因為在銀行任職時被控訴帳目不清而入獄服刑。他豐富的人生歷練帶給他獨特的視角與幽默感。他的一生中留下了一部長篇小說與超過 300 篇的短篇小說。

歐·亨利的故事大多描述當代（20世紀初）的市井小民。他獨特幽默的敘事，常常伴隨著出乎意料的結局，在短短的篇幅中能讓你會心一笑，卻也觸發省思。

詳細的作者生平請參考：https://en.wikipedia.org/wiki/O._Hen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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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 歐·亨利 ✤ O. Henry

一塊八毛七分－這就是手頭上全部的現金了，其中的六毛錢還都是一分錢一分錢的小銅板。在雜貨店、蔬果店、還有肉舖裡殺價殺到雙頰火熱，臉上湧現了過度節儉的羞愧感，因為一分錢、兩分錢的討價還價暗示了她的窘境。一塊八毛七分，德拉數了三次...明天就是聖誕節了。

一切都很清楚地擺在眼前了，現在神仙也無能為力了，只能倒在破爛的小小沙發裡，大聲尖叫了。所以，德拉就這麼做了。這一陣發洩讓德拉開始思考人生，她的結論～人生是由啜泣、試圖停止啜泣，以及微笑所組成的，大部分時間是在 - 試圖停止啜泣中－度過的。

這個家的女主人從第一階段的崩潰中慢慢地進展到第二階段。她環顧著這個家 - 一間帶家具的公寓，每週的租金是八塊錢，雖然還不到赤貧的標準，不過也相差不遠了。

階梯下的前廊有一個郵箱，不過這個箱子裡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任何郵件；還有一個電鈴，不過也沒有任何人會按這個按鈕。門口還有一個名牌，上面寫著『詹姆士·德林漢·楊』。『德林漢』- 這名字的主人先前有過一段時間的富足生活，當他每週都能領到三十元的薪水時，生活很是愜意。不過現在他的週薪縮到了二十元，『德林漢』這三個字看起來也越來越模糊了，好像這幾個字也很想縮小到不被看見的角落。不過，無論世事如何轉變，每當『詹姆士·德林漢·楊』先生回到階梯上的公寓，楊太太，也就是先前介紹過的－德拉－總是會親切地叫一聲 - 吉姆 - 然後給他一個擁抱。

德拉結束了她的崩潰時間，走到鏡子前，在雙頰上補了補粉。她走到窗前，雙眼無神地看著窗外灰色的後院，一隻小灰貓在灰色的圍籬上走來走去。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她手上只有一塊八毛七可以幫吉姆買一個聖誕禮物。數個月來，她一分錢一分錢地積攢，到今天也就只有這些了。一週二十塊錢實在很難生活，家裡的開銷比她計算的來得多太多。不過，什麼時候不是這樣呢？現在手上只有一塊八毛七可以給她親愛的吉姆買一個禮物。她花了很多時間開心地計畫要幫他買一個很棒的禮物 - 一個很精緻、很稀有、很高品質的東西 - 一個值得吉姆珍藏的禮物。

房間的窗框中有一面穿衣鏡，如果你看過八塊錢一週的公寓就會知道，裡面的穿衣鏡是一個狹窄的長條，一個很瘦、動作靈活的人可能會有辦法在鏡子中不斷翻轉，擷取一長條一長條的形影，然後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影像。瘦瘦長長的德拉已經精通這個技術了。

忽然間，德拉像一陣風一樣，轉到鏡子前。她的眼睛閃著亮光，但是二十秒之後，她臉上的光彩黯淡了下來。非常快速地，她拔掉了頭髮上的簪子，讓頭髮完全地垂下來。

目前，在『詹姆士·德林漢·楊』的家裡只有兩樣比較值錢的東西，不過兩樣都是他們夫妻倆非常引以為傲的『珍藏』。一樣是吉姆的金懷錶－那是他祖父傳給他的父親，父親再傳給他的；另一樣是德拉的頭髮。如果席巴女王住在對面，德拉應該會讓她的頭髮垂在窗外風乾，讓『女王殿下』的珠寶禮物都相形失色。如果所羅門王跟管理員一樣會把他的寶物藏在地下室，吉姆每次經過的時候，一定會掏出他的金懷錶，讓『國王陛下』拔著他的鬍鬚，露出羨慕的眼神。

所以，現在德拉的頭髮垂在他的肩上，閃閃發光地波動，像一片棕色的瀑布。頭髮長到她的膝蓋下，披在她的肩上像一件洋裝。她迅速地把頭髮盤起來，心情有點緊張，步履有些蹣跚。她停下腳步，一兩滴淚水落到了破舊的紅地毯上。

披上老舊的棕色夾克，戴上老舊的棕色帽子，一轉身裙子在她腰間形成一個漩渦。眼裡的淚光依在，但是德拉像隻展翅的小鳥一樣飛出前門，下了階梯，上街去了。

德拉在一間商店前停了下來，門前的招牌寫著 -『舒芬妮夫人美髮百貨』。她快步上了階梯，稍稍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大尺寸、皮膚極白、神情冷淡的女士，與甜美的『舒芬妮』一點都不搭嘎。

「妳可以買我的頭髮嗎？」德拉問她。

「我有在收購頭髮，」女士回答。

「把帽子脫掉，讓我看看妳的頭髮。」

棕色的頭髮像瀑布一樣灑了下來。

「20 塊，」女士說著，用手熟練地撥弄著。

「那就快給我吧！」德拉催促著。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德拉翻遍了所有的商店，努力地尋找給吉姆的禮物。

她終於找到了，這真是一件為吉姆量身訂製的禮物，沒有一間店有這樣的東西 - 相信我，德拉已經翻遍了所有的商店了。那是一條白金材質的懷錶鏈，簡約的設計讓錶鍊的材質顯現質感與價值，沒有庸俗的裝飾喧賓奪主。高品質的產品應該都是這樣的；這樣的錶鍊才配得上吉姆的『那只懷錶』。德拉第一眼看到這條錶鏈就直覺地認為 - 這就是配得上吉姆的錶鏈，就像吉姆一樣 - 安靜、有質感。二十一元從德拉的手中給了出去，她揣著八毛七，快步地走回家。配上這條錶鏈，吉姆就會巴不得想要掏出他的錶看時間，不管跟誰在一起。目前的情況是～雖然他的錶很高貴，但是他有時候看時間都要偷偷地看，因為這只懷錶沒有錶鍊，只用一條舊舊的皮帶綁起來。

當德拉回到家的時候，她的陶醉有些淹沒了她的理智與理性。她拿出了她的捲髮棒，點燃了瓦斯，開始整理一頭因為愛而慷慨付出後的殘跡。整理這樣的一頭殘髮永遠都是一項大工程～像一隻長毛象那麼巨大的工程。

四十分鐘之後，德拉的頭上滿是小小密密的髮捲，讓她看起來像一個逃學的小男生。她看著長長窄窄的鏡子好長一段時間，小心地檢視著自己。

「吉姆不把我殺了才怪，」她自言自語。

「如果他再多看我一眼，一定會說我像極了康尼島的合唱團女孩。不然是要我怎麼做？我只有一塊八毛七啊！那是能買什麼呀？」

七點鐘，咖啡已經煮好了，平底鍋已經熱了，可以開始煎豬排了。

吉姆從來都不會晚回來的。德拉坐在桌子靠門的一邊，雙手來回地將懷錶鏈翻過來翻過去。這時，她聽到腳步聲踏上了樓梯的第一階，臉色忽然一陣白暈。她有一個習慣，就是對於生活中的大小事都會安靜地禱告一下。現在她自言自語地：「拜託上帝，讓他認為我還是很漂亮的。」

門開了，吉姆走了進來，然後關上了門。他看起來很瘦，也一臉嚴肅的樣子。可憐的男人，他才 22 歲家庭的負擔就這麼重，他需要一件新的大衣，他也沒有手套可以保暖。

吉姆瞬間靜止了，好像一隻獵犬聞到了鵪鶉鳥的味道。他的眼睛盯著德拉看，臉上出現一個陌生的表情。德拉完全看不出那是什麼表情，心裡極度驚恐－不是生氣，不是驚訝，不是不滿，也不是厭惡－對這些表情，她都有心理準備了，不過她實在是看不出現在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吉姆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瞪著她看，臉上帶著那個奇怪的表情。

德拉掙扎了一下站了起來，往吉姆走去。

「吉姆，親愛的，」她哭了起來，「不要這樣看我，我把頭髮剪了、賣掉了，因為如果我沒有給妳買一個禮物的話，我想我無法度過這個聖誕節。頭髮會再長出來，你不會介意的，對嗎？我必須這樣做啊！我的頭髮長得很快的。說『聖誕快樂』吉姆，讓我們開開心心地過節。你不知道，我買了一個很棒、很完美的禮物給你。」

「妳把頭髮剪了，」吉姆費力地擠出一句話，好像即便絞盡腦汁，還是沒有辦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剪掉了，然後賣掉了，」德拉回答他。

「你不喜歡我了嗎？」

「我還是我啊！沒有長頭髮了，但還是我啊！」

吉姆疑惑地環顧著整個房間。

「你說你的頭髮不見了？」吉姆一臉愚蠢地問著。

「你不用找啊！我已經把它賣掉了－賣掉了～不見了～今天是聖誕夜，對我好一點，賣掉頭髮是為了你啊！或許你可以數得出來我有幾根頭髮...」

德拉忽然端出甜蜜攻勢；

「但是我對你的愛是不可數的啊，我要開始煎豬排了嗎？吉姆。」

吉姆從恍惚的狀態中醒了過來，將德拉緊緊地抱住。現在讓我們花個10秒鐘，稍微釐清一下其他不那麼重要的細節。一週八塊錢或一年一百萬，這兩個數字有什麼差別嗎？數學家或者很聰明的人一定會給你錯誤的答案。耶穌降生時，麥琪（Magi 東方三博士）帶來了寶貴的禮物，但這些禮物的價值並不在這些物品上。你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

吉姆從他的大衣口袋拿出一個包裹，有點微慍地把它放在桌上。

「德拉，你不要誤會我。」

「不要誤會我...不管是不是剪頭髮，或者剃鬍子，或者頭髮有沒有洗得香香的...我不認為任何事可以讓我不再喜歡你；不過，你打開這個禮物就會知道剛才我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了。」

白皙的手指快速地解開繫繩、撕開包裝紙，接著是一聲欣喜若狂的尖叫，然後是一聲哀嘆！忽然排山倒海而來的眼淚和慟哭，讓這間公寓的男主人必須立刻採取所有可以想到的行動，用盡所有力氣安撫傷心的女主人。

桌上躺著一組髮髻用的梳子 - 是那組陳列在百老匯街邊櫥窗裡的那組梳子 - 是那組德拉夢寐以求的梳子。那是一組非常美麗的梳子，純龜殼做的，鑲著閃閃發亮的珠寶，襯著已經失去的頭髮一定會非常美麗。德拉知道這組髮梳非常昂貴，所以她只能渴望、只能嚮往，完全沒有想過能夠擁有它們。現在，她得到這令人垂涎的寶物，卻失去了寶物應該襯托的秀髮。

但是她還是把這個禮物緊緊地抱在胸前。過了一會兒，她終於能夠抬起頭，用朦朧的雙眼，微笑著說：「我的頭髮長得很快的，吉姆！」

這時候，德拉跳了起來，像一隻尾巴著火的小貓，叫著：「喔！喔！」

吉姆還沒有看到他的禮物呢！德拉將禮物盒放在掌心中，熱切地伸出雙手，將禮物送到吉姆的眼前。啞光的貴金屬似乎閃著德拉明亮熱切的心情。

「是不是很漂亮啊，吉姆？」

「我跑遍了整個城市，就為了找尋這個完美的禮物，現在你每天都可以看一百次錶也沒問題了。把你的錶給我，讓我看看配上去如何？」

吉姆沒有照著德拉的話做，反倒是一屁股跌地坐在沙發裡，雙手抱著頭，坐在沙發裡傻笑。

「德拉，」吉姆開口說話了。

「讓我們把聖誕禮物都收起來吧！它們都太珍貴了，現在不適合拿出來用，我把我的錶賣了，錢拿去買你的梳子了。現在妳可以煎豬排了。」

麥琪（The Magi 東方三博士）是聖經裡的智者，他們為馬槽裡的嬰兒帶來了禮物。聖誕禮物的習俗就是源自於他們。既然是智者，他們帶來的禮物一定是智慧的選擇。不過，他們應該商量過了，才不會大家都帶了相同的東西（編者亂按😁：如果這是篇現代的文章，這裡應該會有『會心一笑』的emoji）。在這個故事裡，我（作者）籠統地講了兩個年輕笨蛋的故事，他們把家裡最值錢的兩樣東西犧牲了，換得兩樣無用的禮物。不過，我也必須跟那些自認是智者的人說，我認為他們兩個其實是最有智慧的人，不論是交換禮物，不論任何方面。他們才是現代的 Magi 東方智者。

原文出處：https://en.wikisource.org/wiki/The_Four_Million/The_Gift_of_the_Ma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