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客人安排住宿的侍女,看到格蘭德爾和亞芮都是風塵僕僕,衣著也很陳舊,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屑。
「什麼嘛,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路人,幹嘛準備那麼好的房間?國王陛下真是太好說話了!過了這道走廊右轉,第一個門就是你們的房間。自己過去吧,我很忙,先走了!」
他們照著指示走向房間,從走廊上的落地窗看出去,外面仍是濃得化不開的白霧。格蘭德爾心裏的鬱悶也濃得化不開。
忽然一陣狂風刮進來,把一堆落葉碎石吹到他們身上,走廊上的燈也全吹熄了,四周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痛死了!」
班傑明被打掉好幾根毛,格蘭德爾頭上也腫了個疱。
「亞芮,妳還好吧?」
沒有回應。
格蘭德爾心中一緊,「亞芮,妳在哪裏?亞芮!」他的魔力還沒恢復,沒辦法發光照明。
黑暗中傳來輕輕的「嘶」聲,有人點亮了火摺。
亞芮就站在他面前,一手拿著火摺,另一手攤開對著他。白嫩的掌心上用炭筆寫著:「我在這。」
格蘭德爾的臉頰在抽搐。自從認識亞芮之後他就常常這樣,對他俊美的臉蛋造成嚴重的威脅。
「妳不會出個聲啊?烏七嘛黑的誰看得到妳的手?妳的喉嚨跟腦袋一樣生鏽了嗎?」
「老大,是你叫她不要開口的啊。」班傑明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看著亞芮認真點頭附和,格蘭德爾頓時悲從中來。
他真像個笨蛋……不,本來就是笨蛋。
「格林小姐,懇請您張開金口教化愚蠢的敝人,謝謝。」
亞芮大大呼了口氣,很高興得到解放。
「剛剛那陣風好奇怪哦!你們不覺得嗎?」
「這座城堡裏哪樣東西不奇怪?」
格蘭德爾才剛吐槽完,又是「波」的一聲,原本熄滅的燈全都亮了起來。
這可真奇怪了。
三人不再耽擱,快步走進房間。
正如侍女所說,這房間相當高級。空間寬敞,布置典雅,還有一張柔軟的大床。就跟許多貴族臥室一樣,旁邊還有一個供侍女睡覺的小房間。亞芮習慣性地開口要住那間。
「不用啦,女孩子睡主臥室,我跟老大住隔壁就好了。」班傑明雖然是鳥,仍舊很講究紳士風度。
「為什麼?」格蘭德爾毫不猶豫地駁回,「讓她睡女傭的房間就好啦。就算睡在公主的床上,女傭還是女傭。」
「老大,你真的不需要這樣講話。」班傑明有點火了。
亞芮微偏著腦袋,翠綠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格蘭德爾。然後她笑了出來。
「格蘭你好可愛哦。」
怎麼會冒出這句?
「什麼?這話什麼意思?」
「我才不要說呢,越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越不能講出來,這才叫做隱喻呀。」
「妳……不要學那個彆腳詩人好嗎?」
「晚安。」
侍女房的小門關上後,班傑明跳了起來。
「老大!完蛋了!」
「什麼『老大完蛋』,你才完蛋哩,鬼叫什麼?」
「你沒聽出來嗎?亞芮的意思就是她知道我們的秘密啊!你那個約定……」
「閉嘴!」
格蘭德爾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警告他的跟班。
「如果她真的發現,就表示你這大嘴巴說溜嘴!我非把你的鳥嘴綁起來不可!」
「我什麼都沒說啊。」班傑明非常委屈,「老大,亞芮的確很沒神經,很脫線,有時會說出非常不恰當的話。但是,你真的認為她很笨嗎?」
格蘭德爾答不出來。
「沒神經」、「脫線」雖然都不是什麼中聽的形容,跟「笨」仍然有微妙的差距。他發現他很難用「笨」來形容亞芮。
一個小小年紀就為了生計奔波的小女僕,懂的事情比他一個長年關在城堡裡的落魄貴族多太多了。
「還有一件事。老大,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你對亞芮的態度還是改進一下比較好。」
「為什麼?你怕她被我氣哭嗎?」
「不,我怕你會哭。」
格蘭德爾懶得理他,逕自脫衣服就寢。
腦袋才剛靠到枕頭上,忽然屋外狂風大作,隨即——
「嘰呀啊啊啊啊啊——!!!」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震撼了整座城堡。
格蘭德爾從床上跳起,大聲咆哮。
「到底有完沒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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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有些人天生就是住鬼屋的命,不管住哪裡都會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