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六道身影先後攻來,江月白大笑着運轉靈力,武神訣隨心而動,一身血氣似沸水奔騰不息,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攀至巔峯,似是完全沒有被連續交戰影響。
他的修行根基與修行界最爲根本的靈力不同,亦非單純的修行肉身,某種程度上說,他的體內就是一座無時無刻不在沸騰的熔爐,血氣不盡,力量不止,武神訣第一境界無漏境,便是將這般情況下的體魄錘鍊至圓滿,體內一切皆可隨心而動,無論血肉臟腑,皆似金剛不破,絕非他人能輕易摧垮,就算受創,在體內武神訣的湧動之下,只要血氣不曾散盡,傷處都能被快速修復,武陽君武君昊當年憑此功連戰二十七位豪雄而不敗,便有這武神訣金身無漏的功勞。
連續戰鬥之中,江月白周身血氣翻湧,又無真正受創,加上那幾口點燃體內一切境關的烈酒,只會越戰越強,越戰越勇,豈有就此衰竭的道理?
在他的視線之中,竹霄峯峯主已縱身攻來。
竹霄峯的逐霄,將身法與腿法極好的結合,在先前的交鋒之中,雖被他以雲遊步壓制,到底是一門絕妙的奇功,竹霄峯峯主不似穆千秋兼修七門絕學,只一昧專攻逐霄一式,在逐霄上的造詣自是更加精深,而此時此刻,他的雙腿上纏繞着屬於靈宜峯峯主的通靈火焰,以及辰湖峯峯主脫手而出的沉湖大印,彷彿穿着兩副腿甲,威勢更盛先前。
這一次的逐霄,絕非他一人之力,而是三峯峯主的全力合擊,與之前倉皇相救時的狗急跳牆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竹霄峯峯主攜沉湖靈宜二峯之力率先攻來,而見月峯峯主爲首的其餘三位峯主尚保持着一定距離,似是並沒有加入戰鬥的打算。
“來得好!”
江月白並未想那許多,一身血氣沸騰的他巴不得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對手與他硬撼,大笑迎上,雙腿攪動流雲,竟是雙手負後,與竹霄峯峯主戰在一處。
論腿功,他自信在靈道四境之中,不會輸給任何人。說到底,到了仙人九重天境的那般境界,想要與敵人進行近身肉搏已是極爲艱難之事,單單是其運用靈力施展的諸多法門,便足以讓人難以近身,現在,三人合力之下的逐霄,正是他眼中極好的一塊磨刀石。
電光石火間,二人戰在一處,江月白毫不客氣,武神訣力量在雙腿間凝成氣旋,彷彿蛟龍出洞,一腳便洞穿竹霄峯峯主防禦,將那沉湖大印與通靈火焰盡數攪碎,旋即便是第二腳搗出,直取竹霄峯峯主下盤。
江月白的一身修爲,俱在雙手雙腳之間,不運掌中流雲手,不代表腿上的雲遊步,不能將逐霄壓下。
然而,就在竹霄峯峯主踉蹌後退,三門奇功的力量潰散之時,情況陡然有了變化。
竹霄峯峯主的雙腿之上,沉湖印驟然消散,竟似沒有留下半分痕跡,與此同時,江月白身後,屬於落日峯峯主的烈陽指已然攻來。
在這一瞬間,他只能點出六指,指指盡攻江月白周身關節,雖然很準,但江月白並沒有理會的打算。
他早已領教過烈陽指的指勁,落日峯峯主在此道上的造詣尚且不如宗主穆千秋,他要閃避,輕而易舉。
然而下一秒,他卻猛然發現一個事實。
在竹霄峯峯主疾退之時,他腿上的通靈火焰已驟轉玄冰,在落日峯峯主出手的一刻方纔爆發,將他雙腿瞬間凍結。
從辰湖峯峯主收印,到竹霄峯峯主疾退,再到落日峯峯主出手,最後方是靈宜峯峯主的火驟轉冰,中間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一切變化都如行雲流水,不曾露出任何破綻,反而在這環環相扣之間,將江月白的許多手段盡皆封鎖。
江月白正掙開玄冰,流雲手猛然拍出,迎上的卻不是先前的竹霄峯峯主,而是劍舞月華的見月峯峯主,劍光閃爍之間,竟似每一劍都攻向他周身要害,顯然有着佔天錄料敵機先的指引,而隨之化爲散勁攻來的烈陽指,則不斷遮蔽江月白的感知,阻擋他的反攻,與玄月劍形意相合一處,似是珠聯璧合,全無破綻可尋,逼得江月白不得不退。
從始至終,都只有三門奇功會同時展露在江月白眼前。
江月白已經領教過朝雲峯七大奇功的威力,就是見招拆招,也足以將它們盡數破解,單論威力,在小破空訣加持下的流雲手直接抓下,便足以擊傷一名全力出手的峯主,但現在,卻被其逼得束手束腳,一時竟有些進退兩難。
原來朝雲峯這三星月陣,初時是朝雲峯創派祖師手中的一門合擊手法,其中尤以三門合擊最兼具效率與威力,在其後的傳承中,縱有人身具七門奇功,也極難憑藉一人之力將這合擊手法真正施展,於是在傳承之中,便形成了這三星月陣。
三星月陣,實爲星月交輝之法,三個掌握奇功的修行者以一月二星的形式出手,星位可隨時爲其餘奇功持有者替代,月位亦可在關鍵時候轉移給他人,月換星移之間,其中萬千變化,皆由參與陣法衆人的默契決定。
三人成陣,是三星月陣最爲基礎的形態,其中變化已足以令人防不勝防,此刻,朝雲峯深諳三星月陣門道,互相配合十餘年的六位峯主同時參與陣中,威能自是非同尋常,就算是江月白,一時半會也深陷其中,難以破局。
“這纔有點意思!”
雖未手忙腳亂,卻也被逼得難以取得真正進展,江月白不怒反笑,大笑間,流雲手再度拍出,將身前攻來的烈陽指勁紛紛碾碎,但也在這一刻,一道劍光突兀自側方攻來
,直接刺入了他肩頭。
這一劍,是佔天錄的預估配合玄月劍的速度所致,原來在剛剛的一刻,一處星位已從先前聚勢阻攔江月白破除烈陽指勁的沉湖峯峯主換作了月見峯峯主。
那一瞬的江月白全然沒有防備,若是這一劍稍稍偏些,足以直接刺向他心口,只是對方不知什麼原因沒有真的下死手,那樣的畫面纔沒有出現。
靈策峯峯主心中暗歎可惜,月見峯峯主則暗鬆一口氣。
她終究沒有循着靈策峯峯主的指點,直接一劍將江月白穿心斬殺。
她雖刺得肩頭,卻是明顯感受到劍尖傳來的那股強大反震,彷彿她再深入半寸,哪怕她一身靈力盡在手中這陪伴她半輩子的本命寶劍上,劍也會被生生震裂。如今收劍之後,江月白肩上也僅有一道淺淺劍傷,根本算不得傷筋動骨,她確定,哪怕她爆發全部修爲,也無法將他肩頭徹底貫穿。
那股霸道而強大的力量絕對不是護體靈力,這種詭異的力量,甚至足以將她靈玄上境的靈力震散大半。
若是刺向心口,想來也是一般結果。
若不能一擊必殺,教他真正動了殺機,就算是三星月陣,也不見得能留下此人。
要知道,穆千秋身體印出的人形坑洞,還掛在問心徑旁,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但相比於幾位峯主心中的打算,江月白心中受到的衝擊更大。
感受到肩頭的一絲痛楚,江月白識海頃刻清明許多,整個人驚出一身冷汗,雖動作不曾凝滯半分,心中卻是懊悔不已。
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爲,都還記的清清楚楚,回想一下,甚至不小心吐露了不少事情。江月白固然有些後悔,卻也知如今已無法挽回,但至少,他與朝雲峯的關係還沒到那不死不休的地步,似乎因爲自己先前的行爲,這六位峯主都不敢對他下死手,這場三星月陣下的圍攻,更像是一種顯露肌肉的手段,告訴他朝雲峯可以認栽,但絕不能被認爲弱小。
很巧,懲戒首惡之後,他對朝雲峯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感,先前酒意濃時做下的事情,細想之後也不覺得太過出格,現在,雖是掰掰手腕,他也得全力以赴,免得被這朝雲峯的峯主們看輕。
他心中的敵人,絕非只有邱裕,還有當年參與那場陰謀的大人物們,而其中唯一暫且爲他所明確的,只有西風烈。
未來既要與名動天下,一手掌握西聖域的西風神座對抗,今日豈能爲一方三星月陣限制腳步?
江月白深吸一口氣,一身血氣陡然沉澱,整個人氣勢收斂,給人的威勢卻更加強大。
“三星月陣果然非同尋常,但今日,我還偏要來破它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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