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舊稿〈 蛾〉連載之四｜在台南寫作的日子｜成功大學鳳凰樹文學獎｜青年超新星文學獎｜小說類

她害怕去看婦產科，雖然只是一些尋常的小毛病，但是當她兩腳跨在診療椅前的腳架時，總會想到母親責備的目光，忍不住想將自己的腳併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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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自己的陰部其實不似想像中的醜陋。首先映入眼簾的兩片陰唇像是彼此在擁抱，她輕輕地撥開，用手指輕觸兩側，滑溜溜地，接著她大膽地往洞口探去，慢慢地將手指放入，異物進入的不適感漸漸退去，取而代著是一股股的舒暢。她像是在對抗什麼似的，雙手狂亂地撫弄自己身軀，沉溺在一波波的快感之中，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不為了別人，只為了自己。

她並未察覺到從浴室梳妝完畢的男人正看著她。

「妳是我的。」

男人緊貼著她，從背後再次進入了她。她雖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立即鬆開雙手，撐著梳妝台以免跌倒。

她撇見慌亂中掉落在床沿的隨身鏡，男人的臉占滿整個鏡面，讓她可以很清楚地觀察男人表情的變化。鏡中的他緊皺著雙眉，五官慢慢聚攏、變形，好像很用力地在忍耐著什麼。

原來他的表情竟是如此猙獰。

老舊的電梯緩緩拉開門，看守櫃檯的歐吉桑並未抬眼，仍專注地握著鉛筆，在印著密密麻麻數字的印刷品堆中推算著明牌。身旁那台隨時開著的收音機正播放著叫賣跌打損傷膏藥的廣告。

她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或許就是像這樣，將她的經期一一羅列成表，埋頭算著安全期與危險期，在日曆上鉅細靡遺地在每個日期上分門別類的做上記號。

她並不想指正他。

她悄悄地在他的掌控中懷著孩子，即使時間很短暫，她卻很滿足。這個秘密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並不像自己所想像般的荒蕪，同時她藉著違逆男人而得到一份難得的獨立。

她想起適才在房內的飛蛾。

如果在蟲繭中的牠們知道自己往後的命運是這般，那麼牠們還會選擇破繭而出嗎？

那孩子像是為她如繭一般封閉的日子開一小口子，讓她有一個改變的契機。但是她無法想像外面的生活是什麼模樣，如果做了錯的決定還有可能再退回來嗎？

他們原是一起走出電梯，卻在不知何時已經拉開一段距離，她匆忙地從隨身的肩背包翻出鑰匙放在櫃檯，急忙追上前去。但還是沒有追上，她賭氣似地，故意不喊他，男人也沒有回頭找她的意思，這下她更拉不下臉面喚他，只好倚著門柱等待男人牽車回來。

所謂的生活其實只不過是日日的等待所組合而成。每日裡，她一層層地用彩妝為自己堆疊出另外一張臉，保持著自信與樂於服務的笑容，守在百貨公司入口處十幾坪大的櫃位，展示櫃裡展示著連她自己也消費不起的精品。(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