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農園難處

　　從紫金鎮出發到靈韻農園至深入流金沙漠已花上半天時間，再讓卓清來等人帶路前往西北營地一方，當莫傀安到達目的地之時，二輪金陽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光亮中帶點赤紅的明月。

　　沙地無邊，晚星繁眾，入夜風冷，高溫不再。

　　溫差極大的刮骨寒流不斷吹拂，除去本就大披風罩身的莫傀安之外，其餘早有準備的眾人也早已披上厚重外衣。

　　邊催促沙駝前行，卓清來邊不時的抬頭遙望夜空，神色嚴肅像是在打量什麼。

　　莫傀安見狀，有心對這個正冉冉升起的鄰居多作了解，他也未作掩飾的開口直問道：「卓兄弟，我見你一直觀視紅月，可是有何異狀？」

　　聞言收回目光，卓清來恢復客氣熱情面容，笑道：「抱歉，莫先生，剛剛看得一時入神有些怠慢。」

　　「是這樣子，流金沙漠一帶有批原生族群，我們稱之為拜月沙蟲，牠們會在盈紅月時自各地底現身膜拜，並且吸收月華之氣壯大自身，其為此地一霸。」

　　心有所悟，莫傀安順勢道：「所以，師妹等人正在進行的懸賞任務就是為斬殺拜月沙蟲？」

　　但卓清來卻是搖搖頭，道：「並非如此，冷夫人等人的懸賞任務協助固守西北方向並斬殺來犯猛獸，那裡時有屠屍鷲及巨沙蜥出沒，往年農園最大損害就是受到這類貪食者所荼毒。」

　　拜月沙蟲不說，屠屍鷲及巨沙蜥多少在厲沙州各地沙漠時有出現，莫傀安也曾有遭遇經驗，戰力對比下並不擔心三師妹安危，雖然她常有跳脫之舉，但這點風波翻攪不起什麼大浪。

　　「既然如此，為何剛才卓兄弟望紅月時如此肅穆模樣？」

　　粗獷的年輕男子輕呼一口氣，硬朗面容上眉頭緊皺，道：「莫先生有所不知，拜月沙蟲雖對靈韻葡萄不在意，但卻對那些被吸引過來的飛禽走獸十分有興趣。」

　　這下，莫傀安也明白卓清來為何這般神色了。

　　沙漠中的一霸，實力自然十分強悍，自家農園卻成為對方誘食之餌，而且這些猛獸相爭，靈韻葡萄不受到波及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如果拜月沙蟲愛好血食，恐怕連此地風來山莊門人都會成為目標也不一定。

　　「今夜已脫離淡紅月，月華之氣不盛，卓兄弟不必過於煩惱，風來山莊既然能夠在此經營多年，只要提前做好應對準備，想必不會有什麼大礙。」

　　「莫先生所言甚是，往年的確如此應付過去，只不過近來情況卻起了些變化。」另一名與卓清來、丹楓歲數差不多，容顏麗色十分引人注目的年輕女子策騎上前說明。

　　莫傀安記得，白天時她曾自我介紹過，妖族人，名為方玉華。

　　不待莫先生詢問，方玉華望向天空紅月，美麗面容帶些憂慮，十分動人心弦ㄉ續道：「近半年以來，拜月沙蟲不知為何十分躁動，不僅拜月規律紊亂，甚至有時白天也會出沒農園，造成不少一般務農者傷亡，十分棘手。」

　　聞言，莫傀安內心微起波動，他並不太喜歡意外，認為那是一種麻煩，所以才會在覺得龐大魔物的出現事有蹊蹺之時，便向師姐提出有調查需要。

　　縱橫大裂谷的霧蝕生變，魔物竄逃進入厲沙州，而綺羅山與流金沙漠互為近鄰，既然葬陰門會受到影響，就不知道此地異狀是否也是同樣原因所致。

　　「查不出根源所在？」

　　這時回答的人換成丹楓，她也策騎行至前頭，道：「查不出，說到底拜月沙蟲本就強悍，族群又藏身深處沙層之中，每日至少可行進千百里，即使山莊全數出動也無法滅除，更別說詳細研究了。」

　　至此莫傀安也大致明白，拜月沙蟲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氣，乃根之源，無屬無性，觸之可生萬物，用之可化奇蹟。

　　這是所有修練者在初學時都必須記住的口訣。

　　同樣的，上天不獨厚擁有智慧的生命，其餘萬物皆可藉由氣來壯大自身，具有靈性的生命也都各有一套繁衍強大之法，形成世界各地不同的特色存在。

　　例如綺羅山，在杳無人煙、萬徑無蹤的龐大山脈深處，也有需要葬陰門戒備小心之威脅存在。

　　當年葬陰門事變之後，全派只餘五人，在這還沒成長起來最為虛弱時期，若不是拜訪沙舟聯合會後回來的師姐，一人當關力挽狂瀾，獨自深入山脈鏖戰數月，殺到再也沒有威脅冒出，他們早就收拾東西逃離當地了。

　　可代價就是師姐重傷數年，在羅然醫治調理下才慢慢復原，因此他們才會封閉綺羅山，不敢讓消息走漏，以防萬一。

　　而山脈深處的靈性生命，經過十年如今大約也已重新成長茁壯，但或許是前代記憶殘留緣故，如今只要師姐氣息還在的一天，暫時沒有任何兇獸敢前來冒犯葬陰門。

　　不過靈韻農園的情形就略有不同了，拜月沙蟲族群將會是一個巨大隱患，而這也是門派增擴過程中必然會遇上的麻煩。

　　世界，可不是只有靈人、萬妖、圖靈、身蝕等族的世界。

　　莫傀安雖然有心交好，但這種問題已超越可接受範圍，因此也不多作評論，只是在思考間偶有所得，決定將這一點記下，再找合適時間告知師姐。

　　「原來如此，雖然並不直接，但也是因為拜月沙蟲出亂之故，貴山莊才會大舉發布懸賞，委託僱傭兵協助穩定靈韻農園情況。」

　　卓清來點頭道：「是，讓莫先生見笑了，現在長輩們都在農園內巡視，以防會有拜月沙蟲竄出傷到務農的普通人，外圍狀況則由我們這些年輕弟子和僱傭兵負責。」

　　很正常的分配，農園內部重地當然由自家人守護。

　　稍微了解一下情況後，莫傀安便不再追問其它，畢竟已牽扯到他人門派內務，自己也沒有幫忙打算，葬陰門與風來山莊交情還沒有好到如此地步。

　　五人又再策騎沙駝趕了一小段路，不久便在前方看見目的地。

　　視野一方依然是延綿無際的農作架物，另一方則是立有數個巨大帳篷，還有幾座大型篝火燃燒照耀了夜晚。

　　有人吃食、有人嘻笑、有人休息，也有人組成三兩小隊巡邏。

　　很明顯這是一座臨時營地，光目測便已聚集足有上百人之多。

　　卓清來一人策騎當先，去與前來詢問負責營地狀況的門人交流。

　　沒有一會，他便朝等待的眾人比了個手勢示意，於是五人又轉而朝沙漠另一個深處方向前進。

　　「抱歉，莫先生，真是不巧，今夜剛好是冷夫人的值勤時間，她目前正率隊外出，不過巡邏地方營地不會太遠，我們馬上就可以見到人。」

　　卓清來清楚，貴客必是有事才會急尋自家師妹，從早到晚奔波一整天，結果卻還是見不到人，雖然不關己事，但他還是誠意十足的以歉意打了個圓場。

　　反倒是莫傀安並未顯現焦急模樣，雖然時間有限，但只是客氣的點點頭表示沒關係。

　　他一直是很有耐性的人。

　　殺一個人，可以等十七年。

　　只是找自家師妹而已，花上一天時間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