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17|閱讀時間 ‧ 約 29 分鐘

41.玩笑

鴉雀無聲。


四周,許多有頭有臉門派和勢力的領袖,稍遠處更有成百上千的各門各派人員,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眼前一出現就挾帶未曾見過的實質恐怖氣場降臨的女人,對厲沙州無冕之主說出你是誰這個疑問,他們不知道這到底是在挑釁還是在開玩笑。


已經有人腳步在悄悄繼續往後退了。


這時,曾在臨時特別會議上出頭直言的怙惡門門主卓述卻是反其道而行。


他一手按住腰間武器、一手壓住頭頂大皮帽,陰影下的半張臉揚起嗜血笑容,邁步向場中對峙兩人走來。


「慈悲天,傳說人物,久仰大名,我......」


自我介紹還沒說完,先前羅然曾體驗過全集中強大氣場,瞬間轉移至卓述身上!


不過他早有準備。


蘊藏體內流動不息的風氣立時急速轉動,如同一層自帶微弱風暴的鎧甲貼附身體,將全集中氣場隔絕在外,抗衡住那可怕沉重壓力。


邁步速度不受影響,感覺自己還可以,這讓卓述嘴角笑容越發高揚。


怙惡門與環首山相似,都是在殺伐血腥中成長的勢力,適者生存、強者為先更是他們所尊奉信念。


所以什麼厲沙州無冕之主,又或是僅在少數門派中流傳的禁忌存在,沒有手底下見過真章,卓述對誰也不會服氣。


後邊,數十位領袖見到氣場無法停下怙惡門門主腳步,個個也凝神靜氣,準備仔細觀察這一場三方角力,因為這將會關係到接下來他們的選擇。


就在眾人如此想之際。


倏然,哀戚嗚咽聲音自四面八方響起,幽幽怨怨、迴迴盪盪,直入心神侵蝕思緒。


心志及修為不足者,沒有特殊抵抗能力者,眼前一切景象都幻化成各自心底深處不堪回首過去,往日記憶覆蓋洗去現在認知,開始失控胡言顛狂亂舞!


察覺到後方大量弟子門人出現混亂狀況,數十名領袖穩固自己心神同時,也連忙喝令他們加大拉開距離!


艷陽天下,許多人卻是冷汗直流,心裡驚疑不定。


沒想到,眼前的慈悲天遠比傳說還要可怕,難怪那麼多年過去,四大門派始終十分優待葬陰門!


或許人數對於慈悲天來說,除非超過一定閥值,否則意義已經不大了。


同一時間,頂受雙重壓力的卓述腳步也已經打住,停在距離何問天及練千尋約十步之遙地方。


長年遊走於生死邊緣的鐵與血生涯經驗,讓他能感覺得出來,這是一條界線。


一條代表有沒有資格站在那裡說話的界線。


沒有猶豫太久,卓述猛然抬腳,重重一踏進入第九步的範圍!


霎時,三人附近的荒地沙土之中,赫然立起三十六道紙人!


突來一幕,令在場大多數人都驚愕不已,他們幾乎沒有發現,慈悲天是什麼時候佈下這些身外奇物。


層層疊疊、站立有序,三十六道紙人如排兵布陣,徹底將卓述前後左右所有路線封死,更令原本就強大氣場再添鎮壓之威!


一道道細微碎裂聲音接連響起。


卓述能感覺到,他佈在體表以風氣形成的旋流勁,這具有卸力、偏移、轉動效果的獨門勁力,過往令他在大小征戰中無往不利,此時卻已傳來不堪負荷哀號。


氣場之力、哭喪之音、紙人之威,陸續覷準空隙而入,在卓述腦海中形成一幕又一幕前進將會慘死當場景象!


「我連刀都未能拔出!」


不敢相信的卓述在心裡狂嚎!


他有血氣、有毅力、有不服輸不怕死的狂性,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更加能夠深刻感受的出來。


站在那裡的女人,危險程度遠遠在自己之上。


卓述知道,其實他還是能夠出手,甚至或許可以頂著壓力繼續走到兩人身前,但到時就只會剩下一具屍體。


如此結局,一點意義也沒有。


現在不是他該拼命搏生死的時候。


心生退意之時,望向還在對峙的兩人,驀然卓述想起了,一個月變前何問天說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他還是不夠強大。


想通,認輸,再改進。


閉上嘴不再說話,卓述按刀的手徹底放下,按住大皮帽的手則更加用力,低頭轉向走回人群之中。


見連向來狂傲自大的怙惡門門主都如此,其餘數十名領袖也沒有人會想要上去自找麻煩。


天塌下來自有高者會頂,這也是四大門派的職責,否則他們今天何必群聚於此。


場邊人群如此多動作,但對場內兩人來說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的事情。


練千尋甚至都沒有轉頭,面容仍是那固定不變的微笑,好似氣場、哭音、紙人皆與她無關模樣。


何問天面對先前像是挑釁的詢問則沒有回話,兇虎面容顯得十分嚴肅沉重,體內炎地雙氣交互運行,令附近溫度開始高升、沙塵逐漸飛動。


他和對方早在數年前「拜訪」時就見過面。


那時慈悲天是為了沙舟聯合會一再入侵綺羅山一事而來,身邊就像今天一樣帶著定死生,彼此甚至還曾交手過數回。


何問天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弱小,令她如此簡單就忘記。


而對方應是為紙閻羅而來,再配上這般態度,這代表今日恐怕不會善了。


這使他心裡頓時覺得有些後悔。


後悔沒有提早布下殺局。


若是能預測到慈悲天今日會出現,或許就能以對方企圖擾亂沙舟聯合會之名,不顧一切命令眾人堆命全力斬殺,讓未來的厲沙州不再有絆腳石存在。


不過無妨。


今日四大門派之主都在,他們依然有勝算!


雖然可能要付出不小代價,可只要戰鬥正式開始,無論其餘三人願不願意,四大門派都必須同心協力殺死慈悲天!


否則,沙舟聯合會將名存實亡,對在場眾人都沒有好處。


何問天相信,即使是環首山之主也懂得做出取捨。


就在他打定主意,渾身肌肉緊繃、體內氣勁急轉,周遭顯現高溫扭曲與地動震搖,蓄勢累積將達巔峰,準備要出手之際!


某個人打斷了這一切。


蕭玉鶴早已暗中做好殺死這礙眼之人的準備,許若蝶雖然臉色難看,不過也已將背後鐵棍取下拿在手中。


可就在如此時候,向來少話的王武卻是開口。


「慈悲天說笑了。」


「何堡主名氣響徹厲沙州,閣下雖然久居綺羅山,但想必也曾聽過沙舟聯合會之名,他即是最高負責人之一,我們也因此齊聚縱橫大裂谷,準備著手解決令人困擾的霧蝕異變。」


「閣下今日造訪,想必也是聽聞風聲而來,有什麼問題,我們都很樂意提供幫忙或說分明,不知妳有何需求?」


不言則已,一說就是長長一串,言語之間簡單流利,王武三兩下就把事情說清楚,也稍稍解緩彼此間的濃厚動手氛圍。


但守天閣之主此舉讓何問天心內微怒,想不通說這些有何意義,這種對方挑釁在先,我方軟弱示敵的表現他並不喜歡。


更何況,這是個逼在場所有人出手的好機會。


這時,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慈悲天聞言發出輕輕笑聲。


笑得很詭異、笑得很奇怪、笑得令人感覺噁心。


因為即使笑聲傳出,那張美麗面容依然絲毫沒有任何變化,表情就像被完全被固定住一般。


細看,甚至連嘴角揚起角度都一模一樣!


聲音甚至聽起來沒有太多抑揚頓挫,就像個不懂笑的人在強笑的感覺。


練千尋邊笑邊說道:「知道,當然知道,數年前曾見過一面,剛剛只是在開玩笑。」


說話同時還故作手勢掩嘴輕笑,配上那未曾變化表情,如此非人異態更令觀者覺得心中發寒。


不過,慈悲天言語和態度的丕變,還是讓許多觀看之人都暗暗鬆口氣。


可就在這時候,她又繼續開口詢問。


「如何?」


什麼如何?


眾人聞言內心是一頭霧水,就連見時機已失,正緩緩平息體內蓄至顛峰氣勁的何問天,都被這突來問題弄傻。


此時依然還是王武,平凡面容上同樣有因為猜不透的困惑神色,只能硬著頭皮問道:「請問慈悲天,如何什麼?」


潔白無瞳雙眼逐步轉向環視在場所有人,淡紫色艷麗長髮後尾隨風飄動,一襲白裝無垢,讓她的美麗顯得既神祕又詭異。


「師弟的見解總是很有道理。」


「他認為我應該多多與厲沙州同道拉近距離,讓葬陰門多一些朋友,所以聊聊天、說說笑應該會是很好辦法。」


「剛剛,我在跟各位開玩笑。」


「如何?」


語末尾聲一落。


練千尋渾身暴散出渾厚非常的幽綠陰氣與碧藍魂氣,雙色之焰龐大非常,如同燃火吞噬周遭一切,十分駭人!


而除去原先的三十六道紙人外,更遠之處莫名又再出現七十二道紙人,且恰恰好的將在場所有領袖全數包圍進去了!


恐怖氣場再臨,且更加龐大、沉重、負面!


頓時壓得在場許多門派領袖開始氣息不順。


始作俑者的那個女人,卻依然用著不變的笑容,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發出詢問。


「大家覺得,好笑嗎?」


「是不是有幫助拉近距離?」


好不好笑又或是有沒有拉近距離沒人知道,但被包圍的眾領袖心裡都有一致感想。


那就是。


有病!


笑妳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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