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錢花在刀口上!」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
預計不日離開都城的散樂義賊團想在離開前最後出手,多留點財帛給困苦的賤民,便盯上了道長親姊詮子居住的東三条殿,趁著夜色悄悄行動。
但東三条殿的守衛不是省油的燈,三兩下便將他們人贓俱獲,而在現場目睹一切的道長於眾目睽暌之下不好徇私放人,又怕自家武士對散樂團動用私刑,只好無奈發令將他們扭送給治安機關‘’檢非違使廳‘’審理。
曾被誤抓過的道長很擔心散樂團的處境,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到檢非違使廳關心審理進度,還順便救下了被誤抓的真尋跟隨從乙丸。他一邊詢問著官差散樂團的下場如何,一邊暗暗側了身,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過去。
「只是偷東西,又沒有殺人放火,就別那麼麻煩了吧!」道長使了個眼色。
官差掂了掂份量,對這份豐厚的“心意”很滿意,微笑表示自己一定會給他一個“公正”的交代。
數日後,道長從同僚口中得知散樂團一伙人被判流放,便打算帶上真尋,去向他們道個別。
但清晨時分,當他們到檢非違使廳時,卻發現押解隊伍已提早上路,目的地還是京都惡名昭彰的埋屍地--「鳥邊野」。
不好的預感襲捲全身,他拉著真尋騎上快馬追趕隊伍,只求能盡早趕上。
可惜他們終究晚了一步。
漆黑如魅的大嘴烏鴉停在冰冷遺體上啊啊亂叫,往日健談開朗的散樂團成員此刻身染血跡,寂靜無聲的倒在野地中。
無人倖免。
真尋與道長不敢置信,數日前還是活生生的人兒,怎麼如今卻與他們陰陽兩隔,以最悲傷的方式說了再見。
無數個可能在道長腦海中閃過,他意識到,或許是自己當日給官差的暗示,讓對方會錯了意,導致了今天的悲劇。畢竟右大臣一家位高權重,跋扈橫行已久,散樂團不僅當街嘲諷貶損他們,還膽大包天入室盜竊。如此不將官府放在眼中的囂張作為,在官差看來,自然會認為道長的示好是想要借刀殺人暗中報復,處理掉這群讓他們臉上無光的毛賊。而右大臣也曾向陛下諫言應獎勵捕捉盜賊的官差以提振士氣,因此官差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右大臣家的三少爺的本意竟是想要輕輕放過這群賊人。
道長跪地痛哭,掰開直秀死前仍不甘緊握的拳頭,將隨身的折扇塞進去握緊,希望他能以散樂役者而不是罪犯的身分,保留在黃泉路上的最後一絲體面。
道長和真尋不忍讓直秀一行人淒涼的曝屍荒野,即使手邊沒有工具,仍十指並用的抓地刨坑,直到數個小土丘微微隆起,虎視眈眈的飢餓群鴉嘎嘎遠離。
最後一抔土終於落在直秀的墳頭,灰頭土臉的兩人停下來喘口氣並肩而坐,兩人原本白嫩纖細的雙手此刻沾滿泥土,精緻的袍服上也是汙痕遍佈。但體力的勞累能夠終止,心靈上的考驗才正要開始,被罪惡感深深折磨的道長終於忍不住癱倒在真尋懷中放聲大哭,肆意宣洩自己無盡的懊悔與歉意。
是他的多此一舉害了直秀!
他不是有意害死散樂團的,只是他從沒想過,自己的一番“好意”,竟會在有心人手中成為刀刃,狠狠刺向他原本想保護的人。如果自己沒有出手,或許今日,直秀早已逃離鳥籠的禁錮,帶著團員一同去到所嚮往的大海。
可惜在親眼見到那片一望無際的蔚藍前,直秀卻先行一步,去到了更加遙遠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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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共享摯友之死,道長與真尋間的羈絆更進一步。而不問俗事的道長也開始意識到自身所處的地位之敏感與權勢之輕重,稍加不慎,就有可能將身邊的摯友親朋推向深淵。
他的善良,必須有點鋒芒!
若想保護至親至愛之人,那麼步上藤原家的宿命,成為向權勢表忠的暗影
或許不失為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