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31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耽美小說|《畫下你的飛揚》(44)

    第十二章:《想念,想見,不見》2


    言語香是言語飛的姊姊,長他八歲,頗有理工天賦;只是言父死腦筋,只看見語飛的天賦,忽略了她的才能。不過,她因禍得福,有了不少自由和空間;跳級唸完大學,攻完研究所,早早地過了升等,年紀輕輕當上了生化副教授。


    她開車將弟弟帶回自己的租屋處,趕緊拿了冰袋出來,讓他敷在被搧巴掌的臉上;同時又倒了一杯巧克力牛奶,遞給弟弟。

    「哎,多嫩的臉啊,都腫了。」語香憐惜地說。自小她最疼這位弟弟。「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沒關係,姊姊,你也很忙。」語飛勉強笑著說。

    「你別勉強自己笑,想哭就哭吧。」語香撫著他的背,兩人坐在採光極好的餐廳裡。


    聽見姊姊溫柔的安慰,言語飛再也忍不住,哇地大哭出來,就像個孩子一樣。「姊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要怎麼做才好。」


    言語香安靜地輕拍他的背,也不說話。語飛哭了很久,才漸漸地緩了下來。

    「姊姊,你覺得我該繼續念博士嗎?」

    「看你呀。你認為呢?」

    「我不知道。爸一直都說,做有天份的事,才容易成功。真的嗎?可是我之前撞牆撞了一段時間,讓我覺得,自己搞不好根本不適合走研究這條路。」

    「做研究撞牆很正常。我也撞了不知多久,才撞出門道來。問題是:你想不想繼續撞下去。」語香低頭想了一會兒,又說:「阿弟,你知道你現在的優勢是什麼嗎?」


    「……天份?」言語飛半開玩笑地回答,但這答案是認真的。言父常掛在嘴巴上的答案。

    「你的確很聰明,比你同期的同學們還要聰明。但這都不是你唯一的優勢。你的優勢,就是你還年輕。」語香說:「年輕,給你更多時間去探索、犯錯。」

    言語飛一時啞然。

    「何必趕著見死神一樣地去拿學位?」語香說:「七、八年拿到博士,四、五年拿到博士,又有什麼不同?你喜歡做什麼?如果一件事,讓你再痛苦,也能享受做下去,那才是值得。研究不是一件輕鬆事。」


    「我似乎……做研究不怕苦。」

    「不用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語香笑道。


    「爸為什麼那麼執著?執著我一定要走理科這條路?」言語飛跳開了話題。

    「老爸有心病。」言語香嘆了口氣,笑道:「咱們先不談老爸,只談你。假如你不想走理科這條路,你想做什麼呢?畫畫?」


    言語飛沈默了。這次回來,去了實驗室看了一趟,對於化學研究和畫畫,他心中模糊地有了衡量。


    言語香看他不回答,也不逼問,隨便挑了話題問:「你待在紐約唸藝術快一年,有沒有女朋友啊?」

    「那姊姊搬出家這幾年,有沒有男朋友?」言語飛反問。

    言語香笑了出來。「你逃避我的問題啊!沒有,連初戀都沒發生過。」

    「哎,姊姊這麼好,怎麼會沒有。」


    「別逃避我的問話。你有還沒有?」言語香促狹地逼問。

    「有。」言語飛好一會兒才回答。「不過,是男朋友。」

    「噢!」

    「媽也知道。」

    「哦?媽知道?怪了,她沒告訴我。也是,媽總是特立獨行,從不八卦這類隱私的事。」言語香說,「你突然離開紐約,你男朋友怎麼說?以後他要搬過來西岸嗎?」

    「來不及和他說明原委,只是告知他而已。」言語飛嘆了口氣,語香皺起眉來。


    「你這樣,真夠渣的。」言語香齒間迸出這一句,嚇了語飛一跳。

    「?」語飛被姊姊說得慌亂起來,「其實,我們也不算交往。我們都還沒互相承認過。只是有次碰到媽,他那麼說了。」

    「越聽越覺得你很渣。」語香撇了撇嘴。「你這樣等同於拋棄,知道嗎?」她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語飛的頭,「那他該怎麼辦?」


    「他沒有我,應該也會很好的。他是個天才,到哪都能大放異彩。」言語飛輕輕地說,想起那位站在舞台上,閃耀著天才光彩的阿波羅;他也想起,自己曾走過的藝術路上,頂著肖揚的照耀,映出自己的影子。


    言語香細細觀察著弟弟臉上的微妙變化,雖然不清楚發生過什麼事,畢竟這是弟弟自己的事,旁人再著急,也不該插手。這一點,遺傳自兩人母親的個性;語香還暗暗知道,弟弟的某部分死腦筋,遺傳自二人的父親。


    「唉!你也不是小孩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處理吧。」言語香站起身,「你餓不餓?應該午飯沒吃就跟爸吵了這一齣。我去給你做義大利麵去。」說完,就走去廚房準備燒水。

    「姊!」言語飛叫了一聲, 語香回頭。「姊,謝謝。」言語飛孩子氣的一笑,言語香也笑了。


    言語飛看外頭陽光好,禁不住拉開落地窗,走到陽台去眺望。心中仍然亂得很,但是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亂歸亂,一點點頭緒稍稍有了。

    一邊是科學研究,自己十年來得心應手的領域,熱情卻降到四度C;一邊是畫畫,已燃燒了一年的熱情,卻不容易得到屬於自己的讚揚。兩邊都被扣上詛咒的枷鎖,都需要破除。破除哪一邊容易些?答案似乎不問自明。


    「好想他。」言語飛瞇著眼睛,仰視陽光;如同那晚在台下,仰視跳著「阿里」的肖揚。雖然言語飛記性特好,可是生活上的許多瑣碎事,老記不住。比如,肖揚的手機號碼。他跟著父親離開紐約時,手機被收了,他來不及記下那串重要的數字。


    想見肖揚嗎?那還用說。可是,語飛知道在兩人之間,橫著那道藝術創作的「詛咒」。他不想每次看見肖揚,就聽見那詛咒的嘲笑,讓他對肖揚的愛不再純粹。他深知,那不是肖揚的問題,是自己的魔障;但肖揚不會理解的,他知道。


    想要完全消滅那道魔障,靠的只有自己,就像他想要打破父親對自己下的現實咒語。他想著,假如自己還是天天看見肖揚,接受肖揚無私的給予,享受肖揚的情愛,那道魔障會越來越難破除。


    想念他,想見他;為了以後純粹的見他、愛他,只能先不見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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