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小說｜《畫下你的飛揚》（41）

第十一章：《休止符》1

「爸！你怎麼會來這兒？」言語飛心裡七上八下，腳上如灌鉛般沈重，費勁地走到父親和王叔旁邊。王叔仍舊一張四季樂呵呵的臉，笑道：「啊呀，語飛，你來得剛好。你爸爸來找你，我本來要帶他到你住的公寓，正好你來了。」

言父臉上沒什麼笑容，有的只是禮貌性的淺笑。他鼻子上依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全身筆挺的穿著襯衫西褲呢大衣。一如往常，沒有改變。

「外邊冷，你們父子倆快進去語飛的公寓。等會兒晚上來上我餐廳吃晚飯，王叔請你們。」包租公王叔呵呵聲不減，拍了拍語飛肩頭：「好小子，藏得那麼深，你爸爸可是知名的物理學家，華人的驕傲！你自己也是未來的華人驕傲啊！」

「呃，多謝王叔。」言語飛尷尬地說，伸手掏鑰匙開了大門，「爸，我們到裡邊去吧。」

父子倆走在公寓樓梯上，卻一句話也不說，樓梯窗口映進來的斜陽似乎也有了壓迫的重量。言語飛心中嘆了口氣，更想不出來什麼話和爸爸說。到達了305號房，言語飛轉開了門鎖，示意言父到客廳沙發去坐；言父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站著，仔細打量了客廳周遭好幾圈，審視了言語飛置放的畫架，和幾幅放在地上的油畫與草稿。

「爸，你喝咖啡，熱茶，還是水？」言語飛洗了手，在廚房問道。

「溫水。」言父平板地回答，語飛從他的聲調裡，聽出了隱忍的不悅。

「爸，給你水。」語飛遞過裝了溫水的杯子，言父接過喝了一口，在沙發上坐下，也讓語飛坐下。

「所以，這裡就是你待的地方？離家一年來，就窩在這種地方？」言父不急不徐地問。

「是啊。」言語飛刻意地讓自己聽起來雀躍，「我就住在這裡。這裡挺好的啊。」

「挺好？」言父從鼻子裡嗤笑一聲，「看起來，你似乎和人同住？」

「對。我有一個室友。他人很好，對我很好。」

「學什麼的？」

「芭蕾舞。不過，他是個天才，最近才崛起的芭蕾新星。」語飛想要證明甚麼似地說。

「那你呢？這一年下來，只學畫畫，你『崛起』了嗎？你認為你是天才嗎？」言父不耐煩地打斷了語飛的話。

言語飛沈默了。面對那兩個犀利問題，他答不上來。

「看來，答案是否呢。」金絲邊眼鏡後，透來一絲『早知如此』的諷笑。言語飛咬緊了下唇，金絲邊眼鏡後的笑，更加明顯了。

「行了，一年的時間夠多了。你想證明自己，也努力過了。不行就是不行，天生就不是吃這行飯。這週我陪你把你的東西打包了，就跟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言語飛壓抑不住，大聲地頂回去。

「好小子，離家一年，倒是把膽子給練硬了？沒有父母能像我這麼開明，由著你任性一年。一個人天生擅長幹什麼，就幹什麼，才容易成功。我是為你好，知道你的天份在哪兒。」言父說話也大聲起來。

「那麼熱情呢？有熱情才能堅持做下去吧？沒熱情，有天份有個屁用。」

「言語飛！你這什麼態度！」言父終於爆發了。言父的吼聲在公寓裡迴盪，言語飛心裡有些害怕，更多是不甘願。

「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言父緩了一下情緒，但仍然帶著怒氣和惋惜地說：「從小，你就在科學方面展露頭角。為了栽培你，我們全家移民到美國，為了給你最好的教育。你一路跳級，十七歲就唸完了大學，進入Top 3 的化學研究所唸博士；卻給我唸了一年，離家出走，就為了搞藝術這種餓肚子玩意兒。你不跟我打商量，逕自辦了退學；好在你們系主任跟我熟識，讓我攔住後面的程序。你浪費了多少人的期盼！你浪費了你自己的大好青春！」

「浪費就浪費，我浪費的是我自己的青春，又不是你的。我們全家移民到這裡，真的是為了我而已嗎？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言語飛怒紅了雙眼，頂嘴回去。

「你是我的兒子，說話有點分寸。」言父冷峻著聲音說：「熱情可以培養，天才培養不來。你天生就該走化學這條路。既然你在這裡過得窮酸，也搞不出一個名堂，就跟我回去，好好走你的化學路。」

「我就算過得窮酸，也是我心甘情願。」

「你再想過得窮酸，也由不得你了。我今天已經去XYU給你辦了退學了。」

「爸！！爸！你怎可以這樣對我！」言語飛驚了，隨即憤怒淹沒了所有的情緒。

「要吵要鬧，隨你。鬧夠吵夠，就把東西收收。」

碰！言語飛衝進自己的臥房，把門大聲甩上，撲進自己的枕頭棉被之中，發洩似地大叫大哭，但是這些憤怒的聲音，都被被子裡的棉花給吸走了，只剩依稀的嗚咽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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