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短篇】欲買桂花同載酒

鍾離生賀文，初次發表於hoyolab，2022/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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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你在這兒啊，讓我好找。」
　　男人聞聲轉頭，他笑了笑：「阿拂。」

　　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寬肩挺背，如老松一般堅毅安穩，既融於世，又孤於世。

　　今天，是鍾離生日。

　　此處是明蘊鎮的橋邊，曾經連結明蘊鎮與歸離原的橋，不知何時折了橋身，如今只剩突出錯插的木片，寂寥地任風刮任水流。鍾離在明蘊鎮這一側，隔著斷橋遙望歸離原，午時剛過不久。

　　我在鍾離身後半步停下，暗暗打個呵欠，今天難得起了大早，心想帝君生日這般好的日子，要尋他出來慶祝一番，誰知找了半天才終於在這等意想不到之處找著。唔，也不全是意想不到，畢竟這裡可以看見歸離原，不遠不近，也許正契合帝君心境。

　　「說起來，帝君，這橋怎麼不修繕呢？若修好了，從明蘊鎮過到歸離原想來也方便許多吧？」

　　鍾離轉回身，繼續觀察斷橋底下，多少有些缺乏活力的魚群，天寒至此也難怪牠們，他說：「過去明蘊鎮礦脈甚佳，採出的礦石品質上乘，自然帶起四通八達的運輸通道，如今，礦脈衰敗，再難輸出礦石，這橋，便也不大需要了，不修，也無妨。」

　　一條金赤假龍躍出水面，濡濕的鱗片在正午的烈烈陽光下閃爍發光。

　　都說物是人非，說的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可看著眼前殘破的斷橋，此處不僅人事已非，景物也非了，簡直是個人去樓危的樣貌，不曉得帝君是碰巧散步來此，還是特意前來緬懷過去，如是後者，那可真是個壞習慣，生日就該高高興興地過，即便過了六千餘年，依舊是個真理，這壞習慣得改！

　　我正要開口邀請鍾離去過個高高興興的生日，他又說話了，今日帝君好似特別多話，他說：「今日我生辰，日子過得久了偶爾會忘記這天，過去不覺得如何，忘了便是平凡的一天……」

　　他忽然停下話，我等待片刻，終於忍不住出聲：「現如今？」

　　鍾離回過神，笑說：「如今想忘也難了，很久以前，有個人每到這天總是鑼鼓喧天地喊我起床，又吃又玩地過上一整天。每年，我總覺得今年興許沒有新花樣了，可是每年，每年依舊有好些叫人意想不到的把戲。」

　　我沒說話，我識得鍾離的時間不長，可就我所知，每年的這天，帝君的仙家老朋友們也是絞盡腦汁給他慶生，卻不曾見他對這些慶祝活兒感到意外，不說期待，即便出乎意料好似也無。也許仙家的小花樣難入帝君法眼，也或許，只是獻上這些花樣的人，與從前不同了。

　　「金木樨是一種挺好的植物，蒼翠勃發，萬里聞香，」鍾離還在說，我便繼續聽，「花開時節氣候宜人，暑氣稍退，寒氣未至，最適合郊遊訪友，我……」

　　他遲疑了一會兒，這回我沒催他，又半晌過去，帝君最終只說：「可惜，我生辰時已無花開。」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
舊江山渾是新愁。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我倒是喜歡梅花。」我叉起腰來到鍾離身邊，寒風刮得我炸毛，但我依舊擺起這樣瀟灑的姿勢，想像中的瀟灑。

　　鍾離微笑：「傲骨寒梅，也是好花，可開花時百花靜默，難免寂寞。」

　　我感覺一個激靈即將被冷風吹出來，急忙繃緊身體，力求繼續瀟灑，我說：「誰說百花靜默？那不是梅花它走的快了些，花開春不遠，百花緊隨其後逐一綻放，要我說，花中之王當屬梅花，頭領群芳，才不是什麼孤寂的花。」

　　鍾離沒說話，只是笑，他笑起來很好看，我總喜歡看，但今天這默然的笑，有些令人難以直視。

　　見他不說話，於是我又說：「再說，我喜歡梅花，若它覺得寂寞，我便替它打傘遮雪，陪它唱歌說話，若我打著手酸了，再去叫那金鵬、留雲、萍姥姥或其他什麼人來接著打、接著說，定叫它做一株世上最熱鬧的梅花……哈啾！」說到激動處，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我吸吸鼻子，覺得冷風刺的鼻腔疼。

　　鍾離轉頭看看正在抽鼻子的我，說：「天涼，回去吧。」說完抬腿便走。

　　我趕緊跑上前從後方抓住他肩膀，朝望舒客棧的方向一偏，「萍姥姥在客棧給今日壽星擺了宴席，勞您駕去賞光賞光，金鵬等人也都會去，也請到天權、玉衡幾人同樂。帝君我找了你好久，肚子餓的很，陪我一道去吧。」

　　「可有……」
　　「有有，文火慢燉醃篤鮮當然不能少。」
　　「嗯，甚好。」
　　「喔對了，留雲真君說了，既是辦在望舒客棧，沒見到明月筵席可是不散的。」
　　「……今日新月夜。」
　　我一個趔趄，「呃……那見見群星也行的。」
　　「……知道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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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繫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宋 劉過《唐多令•蘆葉滿汀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