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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織就》附錄卷六_第31章

🍊:卷六也來到最後一章,挺快的吧,故事就快進入最後尾聲了。救玉石這件事,轉機落在慕容复手上,但此刻他們所有人都尚且還不明瞭。紫君涉險奮不顧身,為的自然只是她的公子,哪怕困難重重,哪怕力恐未殆,她仍會去做⋯⋯

川林無疑是新的隱憂,但在眼前還有無數重大問題的時刻,誰又能顧及得到這簇小小火苗呢?。

川林無疑是新的隱憂,但在眼前還有無數重大問題的時刻,誰又能顧及得到這簇小小火苗呢?。


《鴛鴦織就》附錄:《鴛鴦織就欲雙飛》卷六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萬棍加身仍不夠,痛徹心扉如何說。
悔不當初心焚火,冷靜玉面如裂帛。



魏森好不容易等到無痕上馬回堡,沿途他幾乎不敢有一絲鬆懈,只能張大眼睛盯著前方策馬狂追,深怕自己一不留神錯失了二堡主的身影,或者在哪個轉角被無痕甩開,那就真不知要到哪裡去找了。

兩人雙騎終於回到傲龍堡,無痕躍下馬,哪裡都不去,只是一臉漠然的走進正氣樓的校練場。無痕冷著臉,下令讓值勤護衛去召集今日所有未輪守備的待命人手,全數到校練場集合。而後他在兵器室裡挑選一支鐵杖,重新回到場上。

當著眾人的面,無痕把那支鐵杖交給魏森,而後扯開衣襟,雙手一掙,袒出胸背。他以沒有高低起伏的聲調下令:

「拿它抽我。」

魏森以為自己聽錯,抖著手,不敢動,不敢問。

「聽不懂嗎?我說拿它抽我!用力抽!」

無痕聲嗓猛然高厲一喊,魏森只能舉起鐵杖,朝無痕背脊擊落。

「用力!」

無痕大吼,吼得魏森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照辦,加重施力勁道。鐵杖加身,背脊一陣熱辣,隨之而來的更是痛感。

無痕歡迎這樣的痛楚,唯有如此,他才能和玉石站在一起,感受她的感受。

對一個失諾的人來說,這樣的痛罰實在太輕。對不起,玉石,守護你的使命,我沒做到!一輩子保護你、疼愛你的約諾,我沒完成!我該死!我罪該萬死啊!

連擊了幾杖,直到杖下見了血,魏森嚇得連忙收杖,呈跪在地。

「二堡主,屬下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就打我解氣吧!」

「繼續抽!」無痕的聲音透出齒縫。

「二堡主!」

場上的正氣樓兄弟全數跟著跪下。

「二堡主,您這是怎麼了?」

「是啊,二堡主,您要打,打我好了,我小劉皮厚,多替您挨幾杖,沒問題的!」

一幫護衛,第一次見無痕如此模樣,個個心底不安。

其中一個年紀比無痕大上許多的資深護衛忍不住開口相勸:

「二堡主,您要是有什麼事就交待兄弟們去辦,何必這樣跟自己過不去⋯⋯」

無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說:

「因為我的失誤,梁姑娘已經被朱炳金逮住了。無痕自請處罰。繼續抽!」

話語聲調輕緩,連無痕都不知道自己竟還能用如此平靜的態度說出這個事實。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這半個多月來,全堡上上下下都被節度使的人惹得不堪其擾,由頭是什麼,所有人心知肚明。大家忍著讓著就是想保梁姑娘安全,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抓住了?

幾名今兒個白日受命去與伏龍府衙和周邊州縣衙門裡探子接頭的護衛,聽了更是驚訝得不敢置信,連忙驚呼:

「這⋯⋯怎麼可能?」

「對呀!我今日才去問過,根本沒聽說有欽犯被捕的消息啊!」

大家全都看向魏森,要他趕緊的說明說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魏森從頭到尾都只牽著馬在門口苦等,哪裡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堡主如此失常,他自是知道必與梁姑娘有關,卻沒料到情況竟是如此嚴重。

無痕咬著牙,往下說:

「她現在人在節度使府一座秘密地牢裡,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他們要她招供與傲龍堡勾結,而她始終閉口不言。」

聽見無痕的話,所有人都沒想過,朱炳金居然就在自家府邸私設黑牢,難怪怎麼查都查不到動靜。可現在怎麼辦呢?梁姑娘雖說曾經是江南名捕,身手亦有過人之處,但她若遭嚴刑逼供,又能撐得了多久?

更教眾人心驚的,是二堡主的情況。任誰都沒見過這樣的二堡主,何只袒胸露背的求刑,更像是除了自罰,別無他法。

「是我的錯。一切都怪我失察、輕敵、無策⋯⋯無痕領罰!魏森,繼續抽!用力抽!我沒喊停,不許停手!」

無痕喑啞的低嗓,壓抑著濃重的悔恨,他始終閉著眼等待背上的痛楚再次降臨,在他眼前,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玉石,他多渴望自己與她易地而處,讓他來抵擋那些殘酷的刑罰。

魏森不敢動手,急急的喊:

「二堡主,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非要受重傷不可了。

「我站在地牢裡親眼看見渾身浴血的梁姑娘被朱炳金下令狠狠鞭打的那一刻,心裡也想大喊不能再打下去了,可是你們覺得那黑牢裡的朱炳金可會停手?你們覺得梁姑娘她能撐多久?」

「二堡主⋯⋯」

「二堡主,梁姑娘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對,二堡主,咱們兄弟全聽您差遣,咱們今夜就去把梁姑娘給救回來!」

一個人說出口,所有人都紛紛響應。

「誰都不許去!」

威嚴至極的命令,喊停了場上的紛紛嚷嚷。

無忌來了,一臉陰暗臉容,在火把照明的校練場上,看來更有修羅氣勢。站在無忌身旁的是護衛隊大隊長,他的手,按在刀柄上;他的眼,嚴肅盯著場上每個人,如果誰敢輕舉妄動,那把大刀定會教那人吃盡苦頭。

一時間,所有人都噤了聲。

「傳令下去,全堡厲字級警戒,所有人立刻給我回自己的守備崗位,如果誰敢擅自行動,休怪我不留情面!」

無忌的命令一下,依然沒有人敢出聲。可是不管你呀,我呀,他呀,人人都把視線放到無痕身上,大堡主都如此下令了,二堡主又會怎麼做呢。

只見二堡主站得挺直,眼未睜,嘴角一彎,隨意套起衣袖。轉身睜眼,向大堡主輕輕一頷首,之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

發現一個人在八院外往四樓方向探頭探腦,狗子想也沒多想就上前拍了那人肩膀一記。

「川林,你在這兒鬼鬼祟祟幹啥?」

被嚇了一跳的川林,轉過身來發現是同樣在容園裡當差的狗子,才鬆了一口氣,說:

「原來是你呀,喂,狗子,我問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感覺好像巡邏守衛的人變多了?」

「我就說你這個新來的沒見過世面,哼,要不是遇上我,你可完蛋了!聽我說,大堡主剛剛下令全堡厲字級警戒,你要是這麼晚了還這樣到處隨便閒晃,給正氣樓那些人發現了,少說也要挨頓罵。走吧,快跟我回容園去。」

讓狗子給拖著往回走,川林邊走還邊問:

「什麼是厲字級警戒啊?聽起來挺厲害的⋯⋯」

狗子搖搖頭,伸手指著八院裡那座最高的九霄臺,說:

「你瞧見前面那座塔樓沒有?現在塔頂八個屋角上是不是掛著四個藍金色的燈籠啊?」

「是啊,這藍金燈籠有什麼意涵嗎?」川林面露疑惑的問。

「哈,就說你不懂吧,這四個藍金色燈籠一掛上呢,就表示局勢危險,所有人都必須特別保持警戒,全堡門戶管制,沒有出入令牌,誰都不能隨意出堡入堡。」

「規定這麼嚴格啊?」

「是啊,要是掛上八個燈籠,那可就是嚴字級警戒了。我同你說呀,要是哪天你看到這樓子的屋頂上掛了八個燈籠,不管你手裡在幹啥事全都別管了,立刻跟著大夥兒避難去!否則啊,你這小命要是完了,可沒人知道要救你啊!」

看川林望著那塔樓簷角上的燈籠一言不語,神色有些詭異,以為他是聽了害怕愣住了,就以手肘推了他一把,說:

「放心啦!我狗子長那麼大還沒機會見過八個燈籠全上呢!就連掛四個燈籠的時候也是不多見的。上頭要是有什麼事交待呢,馬管家一定會跟我們說的。」

「狗子,你說會是什麼事要掛上四個燈籠警戒啊?」

川林喃喃問著。

「我說你這小子問題怎麼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的呀?這大堡主的決定誰敢多問為什麼?不過啊,我猜八成跟那個朱大人脫不了干係!」

狗子一手抱肘,一手托腮,一臉信誓旦旦的說。

「朱大人?」

「喂,你說你到底是哪來的啊?怎麼什麼事都不知道呀?」

狗子翻白眼伸手往頭上一拍。左顧右盼了一下,狗子見四下沒人,才小聲的說:

「就是去年剛上任的那個節度使大人朱炳金啊!我告訴你,這個朱大人打從上任以來就跟咱們傲龍堡不對盤,聽說啊,他處處想找咱們傲龍堡麻煩,偏偏每次都讓二堡主給化解,大堡主又不理會他挑事,因此他恨大堡主和二堡主恨得牙癢癢的。」

「原來有這麼一回事啊,我都不知道。」

川林的口氣裡,似乎有著一絲旁人聽不出來的咬牙切齒。至少,狗子就完全沒聽出來。

「唉,這也不能怪你啦,你才來不到一個月又生病躺在床上休養那麼久,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咳,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

「哎呀,別不好意思了,咱們大夥兒都知道你是大夫人的遠親,不會跟你計較那麼多的。以後你有啥事儘管來找我狗子,我會罩著你的。」

狗子笑著搭上川林肩膀,半點沒發現川林的手掌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了。

「是嗎?那就有勞狗子哥多多關照了⋯⋯」

「喂,你們倆哪個院的?沒看見藍金燈籠嗎?還在外面閒晃!」

川林言不由衷的話還沒說完,手裡提著燈籠巡夜的護衛就發現他們,劈頭便是一陣罵。

「好咧,大哥,我們剛忙完,這就回去,這就走啦!」

狗子笑著打哈哈,說完趕緊拉著川林往容園跑了。


—·—

換上一身夜行衣的無痕,垂首坐在桌邊。

攤在桌上的,是一塊紅綢布,布上用金線繡了一個小小的囍字,四角還有碧波春草、交頸鴛鴦。紅巾上一截斷髮,是玉石留給他的。

斷髮訣別。玉石走之前多半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玉石,如果我們今生真的無緣長久,來生,咱們千萬莫要再如此磋砣了。

以匕首將披散的髮截下一束,無痕將兩截斷髮以紅繩紮起,直到再也分不出她的髮和他的髮,他在薄薄的箋紙上寫著:

石無痕、梁玉石,結髮今生、來生,世世生生。

箋末寫下他們成為夫妻那一日,定為婚契之日。即使沒有媒妁之言,沒有約聘大禮,玉石已是他的妻,無庸置疑。

無痕重新束髮,他的心早已下定了決心。即使只餘他一人之力,他也要將玉石救出來。

就算不能同生,也要同死。

帶著一種坦然,無痕緩緩收拾起桌上一切,原本要將結髮、箋紙捲入紅綢布的手頓了頓,他取出衣襟裡的小荷包,勻了一小絡她與他的髮,結成一個小小的同心結,塞進荷包。最後,他才把包裹妥當的綢巾放進雕刻精緻的狹長紫檀木匣,藏進斗櫃。

取來那柄寬長的佩劍,無痕拔劍檢視劍鋒銀芒。這把劍跟了他好幾年,幾度助他脫離險境。不管明日這把劍還能不能為他所用,今晚他一定要讓它完成必須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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