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心的事少管

「上次說到你媽媽那個事情，後來處理得如何？」他一邊把小魚乾放到嘴裡，一邊將我愛的豆乾與花生撥到我這一側。

「後來跟爸爸一起討論，決定先讓小阿姨陪著媽媽幾天，其他之後再說。」我平靜地說道看著豆乾與花生還是吞著口水，心想即使經歷家庭危機，依然阻止不了食慾。

「爸爸為什麼突然提出離婚？」

「不是突然啊，爸爸跟公司那位阿姨交往很多年了，只是媽媽與妹妹不知道而已。」

「你早就知道了？」

「是呀，大概我小學三年級左右吧，我看到阿姨從爸爸媽媽的房間走出來，那天媽媽帶著妹妹去上才藝班，我在家睡著了，走出房間看到這一幕。」

「哇，他們的反應是什麼？」他很努力壓抑吃瓜的表情，惹得我嘴角揚起。

「我只記得阿姨蹲下來跟我說了幾句話，我不記得了，應該就是關心小朋友剛睡醒的話吧，後來他就離開了。」

「匆匆忙忙的嗎？」

「沒有，他們兩個都是很冷靜的人，爸爸後來跟我說的話，我的印象比較深刻。」

「他說什麼？」我們兩個的筷子懸在空中已經一段時間都沒有察覺。

「他說：『爸爸跟阿姨的感情真的很好，這會傷到你媽媽的心，阿姨跟我也討論過了，希望爸爸好好待在家陪著你們長大，阿姨要我跟你說，今天讓你看到很抱歉，你可以決定今天看到的一切要怎麼處理，爸爸都理解，你有聽懂嗎？』」

「哇......那你後來怎麼做？」他張大嘴巴的樣子實在很好笑。

「我什麼都沒有說，這也是我媽媽恨死我的原因。」

「因為他覺得你背叛他嗎？」

我輕輕地笑了一聲：「因為他才能責怪那個早就知情卻沒有勇氣離開的自己。」

眼見他輕輕地倒抽一口氣，我擠出一抹微笑，淡淡地搖頭，低頭盯著盤中的一顆花生，好似它是世上最有趣的東西一樣。

「我媽媽就像你看到的一樣，總是憂慮東憂慮西，好像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感到快樂一樣，我都不知道他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我夾起那顆花生放入口中，世上最有趣的東西就這樣消失。「所以你上次問我，我媽媽喜歡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我們陷入一陣沈默，連老闆將兩碗抄手麵放在桌上，我們好像再也沒有要開飯的意思。

「至少我們知道他最恨的東西是我。」我自嘲地笑了。

「不要再說了！」他尖叫，但沒有大聲到失態，隔壁小桌的大哥瞥我們一眼之外，環境裡大家還是做著自己的事，我看向他有一些錯愕。

「那是你父母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他調整緊張情緒後吐出這句話。

這樣的對話我很熟悉，歷任只要有一點見識，都會嘗試用道理安撫，好像道理就是解藥一般。

「我知道呀。」我平靜地說，經歷過多少家庭風雨，兩位老人的爭執年資也許跟他的歲數一樣大，永遠不捅破那層紙的他們，用無聊的小事搪塞人生，他早就看透了他們的伎倆。

當然不是他的錯。

看著他盯著抄手麵的樣子，心疼他的善良，正想要開口安撫他。

他冷靜地說：「來吃飯吧，我們來討論下個禮拜跟李子旭還有他女朋友的行程。」我睜大眼看著他，嘴巴微張，吞下原本想要緩和的話，見狀他笑道：「不開心的事情少管，到時候再說，現在我們開心重要！」

他滿意地拿起筷子吃起麵來，逗趣地說道：「快吃！麵都黏住了！」

我笑了，拿起筷子吃起麵來。

「我跟你說，今天我同事他說⋯⋯」

他開心地說著，我笑著應和著，腦中浮起感覺日子可以這樣過的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