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見到遙夕,穹淵通常會興致高昂、滿懷期待地想,學長會不會再次落入"加料陷阱";偶爾則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卻又隱隱開心地接過來自對方的美味回禮。
而不是像此刻這樣,有些心虛,無比希望存在感能夠變得稀薄一些,別讓他注意到自己。教室就在前面,若是中途往回走,一定會更讓他起疑,於是穹淵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快步走向教室。
但害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穹淵。」
「是遙夕學長啊,還真巧!」已然被叫了名字,穹淵只能停下腳步,向遙夕打聲招呼。「已經午休了,不回去教室嗎?」
「我有事找你。」遙夕的視線往他臉上瞄去,穹淵連忙抬手,假裝撓癢,稍微遮住右側臉頰,不讓對方繼續細看。
穹淵完全不敢與遙夕對視,眼神不斷閃躲,甚至一向伶牙俐齒的他,還開始結巴了起來。「什、什麼事不能之後說?」
遙夕沒說話,過了一會才輕嘆口氣,伸手握住穹淵的手腕,沒做解釋,便拉著他走下樓,最後來到了保健室。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聽見保健室的門打開的聲響,護理師連頭都沒抬,直接詢問道:「說吧,哪裡受傷了?」
「不好意思,我想拿袋冰塊。」遙夕讓穹淵坐在椅子上,同時向護理師提出請求。護理師一見是遙夕,語氣瞬間緩和下來,讓他自己去取冰塊。
「我有事情要離開一下,你們自己可以嗎?」護理師整理好桌上東西,拿起身側的背包,一得到肯定的答覆,便急忙走出保健室,留下兩人有些尷尬地面面相覷。
哦,只有他自己。
知道事情已然瞞不住,穹淵默默地接過冰袋,將它捂在臉側,冰塊一觸碰有些腫痛的臉頰,刺痛便源源不絕傳了過來,惹得他忍不住發出小聲痛呼。
「發生了什麼事?」待穹淵冰敷一段時間,遙夕才開口問道。他倚靠牆邊,手環抱胸前,臉上仍是平淡如水的樣子,穹淵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他難得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出一抹波瀾,既有生氣,也有擔心。「告訴我實話。」
穹淵只好告訴他,上次那兩個抽菸的學生要離開前,他在他們耳邊說,兩天後的中午在操場見。然後剛才,三個人打了一架,但打到一半,就被教官發現,帶到教官室進行訓話。
「為什麼要打架?」校內打架非同小可,被傳開來只是時間問題,遙夕會知道也不足為奇。但他還是選擇詢問自己,穹淵不明白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和他也有關係,亦或是其他原因。
「他們一定還會找你麻煩,那倒不如將焦點轉移到我身上,你這個柔弱的書呆子,肯定沒我能打。」穹淵出言解釋,想要用輕鬆的氣氛帶過,不過見遙夕仍一臉嚴肅,他連忙垂下頭,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聲道:「我只是覺得,有時候規矩並非萬能,打一架反而能解決問題。」
「動手就是不對。」大概是發現語氣過於嚴厲,遙夕停頓一會,才繼續說道:「而且,不必為了替我出頭,把自己弄受傷。」
被直接說中打架動機,穹淵不禁感到一絲彆扭,將手中冰塊已經融化殆盡的水袋扔向遙夕,被對方輕鬆接住。「……才不是因為你,我只是不想讓看中的目標受不相干的人欺負!」
「我知道,你說只有你能捉弄我。」話音剛落,遙夕忽然縮短兩人的距離,微彎著身子,手輕輕扶著穹淵的頭,想更清楚查看他的傷勢,因為冰敷而有些發涼的位置,逐漸被指尖的溫熱驅散。「感覺好一些了嗎?」
「沒事,反正像你說的,只會留幾天痕跡。」對於遙夕突如其來的舉動,穹淵瞪大雙眼,直愣愣盯著對方僅剩擔憂的神情。即便知道遙夕只是單純看自己的臉頰,他還是有些不自在地拍開他的手。「倒是今天,能看到學長緊張擔心的一面,早知道就打——唔!」
「別開這種玩笑。」遙夕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下次不要再這麼衝動,好嗎?」
穹淵連忙點頭保證,遙夕才鬆開手,說是要等護理師回來,讓他先回去教室。穹淵回到班上,還未走到座位,就看見桌上擺著一個麵包,不用猜就知道是雲弦發現他一到中午便不見人影,特地去福利社幫他買的。
謝啦,兄弟。
他從抽屜拿出放有遙夕回禮的零食盒,打算挑幾個雲弦喜歡的點心給他,卻注意到盒子裡原本已經所剩不多的杏仁巧克力,莫名又多出了十幾顆。
怪不得剛才被遙夕捂嘴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巧克力香。
穹淵撕開包裝吃了一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甜食的緣故,他覺得,臉頰好像沒有那麼痛了。
過了幾天,處分結果出來,那兩位抽菸的學生各被記了一支小過和兩支警告。而同樣因為打架而記上兩條警告的穹淵,則乖乖地去做勞動服務。
因為遙夕學長,將打架的原因歸咎於自己,最後也被記了支警告,陪著他一起進行勞動服務。
穹淵對此有些愧疚,在後面幾次的點心上,都沒有添加怪異的調料,甚至根據雲翎提供的情報,得知遙夕喜歡茶類的東西,特地給他做了一份抹茶口味的小蛋糕。
他還附了張紙條,上頭寫道:"學長認為,我們現在算不算共患難的朋友?"
得到回禮的同時,穹淵也得到了回信。
"你會問這個問題,就代表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真有遙夕學長的風格。
穹淵看完,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他就不客氣,擅作主張認定是了。
學長可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