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們尚不清楚為什麼人類的大腦會有這兩種不同的記憶方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和我們的意識關係密切。「再認記憶」是我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幫手,因為如果我們只能記住我們想刻意記住的事,生活中恐怕會多出數不清的麻煩事。比方說,假如你去拜訪你的婆婆或岳母,但忘了刻意記下她的面容,隔天再碰到她,你就會因為認不出她而尷尬到無地自容。 由此可知,大腦能自動幫我們記下生活中的資訊是多棒的事,因為我們就不必分神去留意許多事情。「再認記憶」很有效率,它可以讓我們在不知不覺中,毫不費力的記下很多事情,其中甚至還囊括了很多我們「必須」記下的資訊。所以,有了「再認記憶」,縱使你在拜訪婆婆或岳母的時候沒有刻意記下她的面容,但下次遇到她,你還是會認得出她。 即便如此,但就算「再認記憶」能幫我們省去生活中的不少麻煩,我想你也不會想要全部的記憶都只能靠「自動導航」的模式記下來—你還是會希望擁有一些可以自行決定哪些事是最值得記住的能力。我們就繼續以剛剛的例子來說,萬一你在初次拜訪婆婆或岳母的時候,你的另一半也同時向你介紹了一大群姑姑、嬸嬸、阿姨和遠方親戚,這時候你就必須特意把心神放在你婆婆或岳母的身上,優先記下她的姓名和外貌,因為在這群人中她和你的利害關係最為密切,日後如果你叫不出她的名謂或認不出她,受到的責難肯定最大。 然而,單憑你「聚光燈模式」的注意力,恐怕很難準確地記下這些與你婆婆或岳母有關的訊息,所以此刻你必須暫且讓自己脫離這種自動導航、無意識的記憶模式,並啟動你的額葉記憶系統,刻意的多花點力氣才能牢固的記下你婆婆或岳母的名字。也就是說,此時此刻你才是真正有意識的在記憶東西。 「意向」是一種有意識的行為;當你沒有將記得和忘卻哪些事的大權交由難以捉摸的顳葉記憶系統全權處理,而是依個人意願把某些事記下來時,就是一種意向的表現。就跟你記下自己行程表的道理一樣,記下你婆婆或岳母的大名也能讓你受益匪淺,當然非常值得你投入一些心力去刻意記住它。 我就這麼在庫吉海灘上漸漸悟出了一番道理。我開始明白,倘若我們想要了解植物人患者的大腦有沒有意識,看他的大腦是否能依個人意願記憶事物可能是一個判斷的關鍵。換而言之,如果你可以證明這位患者的大腦是有「意向的」記憶事物,那麼這位患者肯定有意識;相反的,如果實驗結果顯示他的大腦是以「自動模式」記憶事物,那麼他或許就沒有意識。 為了讓你更具體了解這段話的意思,現在請讓我們再重新回到那個參觀畫廊的情境中。假如你漫步在畫廊展場中,看到一幅你覺得非記住不可的畫作,因此你就刻意地依個人的意願記下了這幅畫的細節。隔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如果你再次造訪這間藝廊,你極可能會記得這幅畫作,但記得其他畫作的機會卻比較小。為什麼?因為先前你覺得這幅畫非記住不可,並啟動了額葉記憶系統去「有意識的」刻意記下這件你認為特別重要的藝品。 記住你每天把車子停在哪裡,又是另一個理解額葉記憶系統是如何運作的好例子。在這個情況下,你會把今天停車的位置列為特別重要的「工作記憶」(working memory),並持續將它記在腦中,直到你取回車子,不再需要這個記憶為止。然而,其實比較長期的記憶也是如此形成,譬如說,你再訪畫廊記得某些畫或是記得你婆婆或岳母的名字。如果你希望這些記憶長存腦中,你的額葉還能夠強化這些記憶的軌跡,增加你日後成功提取它們的機會。 如果你在拜訪另一半的家庭時,被對方家裡眾多親戚的名字搞得暈頭轉向,那你可能就必須派出額葉記憶系統中的大將來應對;這個大將就是「背外側前額葉皮質」(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它位在大腦額葉內的中上部位置。1 「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很擅於將訊息建立索引和編目,因此假如你聽到一大堆名字,而且每一個名字都在爭奪你的注意力,但是實際上你卻只想記得其中一個或少數幾個名字時(例如你岳母或婆婆的名字),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就能幫助你做到這件事。 除此之外,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執行一些特別的功能,像是讓你日後能更準確的想起你所記住的資訊(例如,她喜歡人家叫她喬還是喬瑟芬?);或是,如果有需要的話,背外側前額葉皮質也可以助你推翻腦中長久、深刻的記憶(例如你過去曾和莎莉結髮三十年,近日則和另一位女子再婚,那麼你可能就必須要特別花一點心思,讓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助你記住現任妻子的名字叫潘妮洛普)。 照這樣看來,似乎有一部分的額葉發展出一套可以賦予我們自主權的能力,它讓我們得以憑個人的意向決策,並對大腦發號施令讓它記住特定的人、事、物,體會「做自己」的感覺。知道了額葉的這些能力,我想如果我再告訴你,它還跟我們的智力和IQ測驗表現有關,你大概也不會覺得奇怪。我們理解、解決複雜問題和事前計畫的能力全都必須仰賴額葉,而這些不可或缺的認知能力也是決定我們人生成就的關鍵。2 舉例來說,研究一再發現,一個人的在校成就和IQ測驗的分數有關。研究人員推測這大概是因為我們IQ測驗的分數是由我們額葉的表現決定,而額葉的表現又決定了我們處理記憶和將這些記憶應用在各種不同情境上的能力。這件事也說明了,光是知道一堆訊息是沒用的,因為唯有你懂得應用,它們才能真正發揮價值。 1. If you are inundated with names of aunts and distant cousins, then you may have to bring in the heavy artillery—one particular area within the middle and top half of the frontal lobes known as the dorsolateral frontal cortex.Over the years, my team and I have developed specific cognitive tests for assessing how well your dorsolateral frontalcortex might be functioning. Some of these tests are available online at www.cambridgebrainsciences.com. To test your dorsolateral frontal cortex, try the test called “Token Search.” 2. It should come as no surprise then that this region of the brain has also been associated with aspects of general intelligence (g) and performance on IQ tests. 他們似生非死,在泥淖裡苦苦掙扎 陷入意識灰色地帶,如同浮沉混濁意識的孤鳥 判定對外界無反應的患者,有如徘迴在大腦迷宮的旅人 (資料來源:《困在大腦裡的人》/采實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