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戰火下的戀人（上）

「沒有忘記到了你的生日，要給你祝福。」飛過幾百公里的卡片，寫了這樣幾個字，像是每年時間到了，就會安靜出現的候鳥，落腳在我的手心。

記憶中，我們認識很久了，只是不記得是怎麼開始的？好像是「學友」的緣故。大學總會有一些名堂，家族、學伴、學友、班代、考前進補…後來我才知道，我的許多同學會那麼熱心的辦學友，都是因為他看上了那一班的某一個美女，苦無下手機會，所以藉機會幫那一班的女生和我們這一班的男生配成對，當然，無巧不巧他就會和那個美女成為學友，而且跟他親近的同學都可以剛好抽中還算好看的學友……那是我開始發覺原來人心是可以險惡、人性是可以泯滅，而人格是可以破產的。

於是，我就無緣無故多了二十幾個學友。不過，我總覺得交朋友很麻煩，我喜歡一個人做自己的事，做設計、看小說、發呆、睡覺。呃～室友不算人。

當年，班上只有幾個談得來的球友，所以，許許多多的學友從來也沒有聯絡，僅有三個名字詳細記在我的通訊簿裡，其中一個是你。這三個名字，來自於我的三個好友辦的學友，全都以人格向我保證一定要打個電話約出來吃飯，而且，絕不會讓我吃不下飯。雖然我不相信他們的人格，不過我相信朋友，所以也就勉為其難的寫下學系、信箱、電話，擺在包包的角落，或許有一天，我不想一個人吃飯。

收到你的第一封信是大三，生活痛苦指數如果換成股價指數，應該會比現在的最高點還高出一大截。除了選修、必修、輔修、補修排滿25個學分，一個星期還有兩個設計題目要做，而且，大組規劃開始作業，幾乎天天都要熬夜，總感覺自己像隻狗一樣的累，老是想著轉系的念頭。愛情跟社團就無法轉系了，持續了一年的戀人宣告離去，足球場上很難湊滿十一個隊員…生活是一場場艱難的戰役，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在戰火下玩四年？

然後，你的信中記錄著生活上瑣碎的事，關於自己的理想還有未完成的夢想，學中打、畢業旅行、參加普考、壽險資格考、丁等特考、去補習班…其實都是很簡單的生活，很單純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朝著自己夢想前進。

一個月大概會有一封你的信，開頭總是問我最近遇到什麼有趣的事？然後就自言自語的說了補習班老師的笑話、考試的題目、幫別人佔位子的罪惡感、看了一本書、買了一件衣服、你的室友......收到你的信，我的心情總是很愉快，那不像現在的LINE，一按就發，敷衍的就選一個Moji，隨隨便便發的還可以回收。那時候，收到信後會先閱讀一次，然後收起來，等心情有空可以回信再看一次，然後才下筆。

我不善於言詞，反應也不敏銳，經由這樣的緩慢反而安撫了我那段時間的煩躁不耐，那種緩慢的感覺像旅行，把自己的思緒打包，貼上郵票送走，然後不知道哪一天會帶著另一個人的心情，歸來。我在戰火交加的前線，靠著你在後方支援的彈藥糧食，度過大學最後兩年火藥味濃厚的日子。然後，沒有考上研究所，我開始拿到真正的槍枝和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