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整理不完的書櫃

過年整理書櫃，清出至少300餘本的書；書櫃中的書卻仍如同從未整理一般壅塞，但餘下的都是某時的自己曾經深愛的字句。年節在心裡默默給自己一個目標，希望能把書櫃裡所有的書再看過一輪，重新決定哪些書籍應該留下，哪些又應該隨自己的成長離開。已經許久不再如書蟲般嗜書，對書籍的專注力也隨網路圖文的發達而減弱；賦閒在家，已極少在房裡咀嚼文字或是流連書單未閱。一本一本的書籍裝箱，好似裝箱起自己的某個片段，而又流出一塊一塊的空白，給予未來的自己陳列。

空白的部分近期被樂高填補，不知道是成長，還是後退。

新年目標總是一年又一年的往後推移，如同減肥計畫永遠是吃完這頓的明天再說；過年想要啃食書櫃的志向，到了五月依然堅定的立於原地，沒有一絲的前進。周末，決定挑戰一下自己的慵懶，開始啃食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已經許久沒有如此靜著讓自己沉浸在文字之中，起初甚至得先克服自己給予自己各種分心的理由。久之，如同過去般陶醉，又這麼輕易地浸在書海之中，讀完一本又一本的書籍，然後一本又一本的被我放進紙箱待售。

其實，我是喜歡這些文字的，但年齡，早已不再合適。

談到年齡，又令我想到另一種不適，是文字與年齡的不適，而非年齡增長覺得文字淺顯的不適。後者或許如我不願再回頭去看自己曾經書寫的文字，青澀而未經熟慮，整體而言似乎還帶著更多的冒失而非灑脫的不顧一切。前者，則讓我想到一位年輕的文學作家，文字總帶著點上代作家的筆觸與語調；或許因為自己內心住著一個老靈魂，我是極其喜歡這種文筆與結構的。然而，總有種說不上的不搭，彷彿孩童踮著腳尖穿著大人衣服，裡面終究還是個孩子，讓我終究也把他的書一併放入紙箱待售。喜歡，但某種程度上，也是不喜歡的。

一直也很想知道他人讀我文字的感覺，但或許終究是不得而知；書寫，喜歡散文遠勝於病人誌的叨唸，但最後被框架上的好像都只剩病人，而不再只是一個人。始終比較喜歡散文，與小說不同，散文比小說寫得真，也更觸動情感；剖開自己，撕裂自己，會痛會哭，所以愛上那些字句，那些記憶，那些不想忘去的刻畫。

不知為何地想到小說《風之影》中的「遺忘書之墓」，或許，也是一種埋葬，埋葬著那些年陪伴自己長大，甚或是卡住的那些年；一本又一本的書，被我埋葬裝進一箱又一箱的紙箱，尋覓下一個身影。我的遺忘，他人的開始。

莫名的如同一種生命延續，遺忘而又開始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