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 舞之魅影 三、影子 1

她十分不專心，總是想往那個方向瞧，望向蓁蓁與天宇，他們正在學生活動中心的另一端練習，社團老師則站在一旁指導姿勢。

她覺得自己慘了，心裡有疙瘩了，如果能什麼都不說便轉身離開，那也好，只要痛苦一陣就會遺忘了，更慘的是她很喜歡王蓁蓁這個朋友，沒辦法澈底切八段，更不忍對她耍手段。

感覺糟透了，也煩透了！她實在笑不出來，連假裝不在乎都做不到。

連我都能感覺到有種抑鬱的氛圍從我們間瀰漫開來，往日愉快輕鬆的心情也不復存在，時不時我都能感受到娜娜的視線飄移而來。

「妳們發生了什麼事嗎？」天宇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已問過好幾次同樣的問題。

「沒事。」我擺著一副撲克臉。

天宇則一臉狐疑，一整節社團活動時間都盯著我瞧。

我實在是被他盯煩了，心頭一熱，不小心就脫口而出說：「娜娜她喜歡妳。」我趕緊摀住嘴巴，懊惱自己沒有守住秘密。

只見天宇兩眼發直，滿臉驚訝，呆站了好幾分鐘。我見他這般反應，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問道：「欸你還好吧？」

「嗯……沒事」天宇怔怔地繼續跳舞，不再說話。我愣了一會兒，也繼續跳，心後脖子卻愈來愈涼，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突然，天宇停止動作，直直的站著，低下了頭。

「天宇？怎麼了？」我覺得喉嚨好像哽住了。

「只是想到……」他一想到之前請她介紹蓁蓁，又常找她訴說愛情煩惱，那該有多傷她的心呀！「幫我……跟老師說，我有點不舒服……」他想離開這裡，剎那間，他覺得恐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娜娜以及蓁蓁，只好快步離開活動中心。

我看著他拖曳著西曬的長影子離開這裡，心早涼了大半。

「天宇怎麼了嗎？」不知何時，娜娜已站在我身後，讓我嚇了一大跳。

「他有點不舒服！」我像個犯錯的小孩，不敢與她對望。

「是去保健室嗎？我去看看好了。」她邊說邊轉身要走。黃昏的夕照，從窗外映射進來，將我的半邊身子照的火熱，我叫住她，顫抖地說：「我告訴天宇了。」

「什麼？」她不解。

「我告訴他，妳喜歡他了。」

娜娜先是一愣，才剁腳道：「妳幹嘛講啦！」她很快地轉身離去，就像剛剛天宇一樣，拖著長長的影子，似乎不會再回來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咬著下唇，心裡不斷重復這話。

「天宇跟秀娜去哪兒了？還沒下課呢。」社團老師的問話將我拉回現實。

「他們去保健室。」我說謊。

「他們兩個都不舒服嗎？」

我點點頭答聲「對。」便繼續跳著老師剛示範的舞步，略顯呆滯地跳著，下課後，默默地走回教室，坐回座位，直到放學。我隨著同學們的動作，背上書包，往校門走。

「何秀娜呢？已經走了嗎？」小虎學長站在校門口等她，看見我沒跟她一起，奇怪地問。

我沒理他，逕自走自己的。

「喂！王蓁蓁！怎麼了啊妳？」

我繼續走，走回到珍妮的家，推開大門，一陣食物的香氣撲鼻。柔嘉廚房裡做菜，令人詫異的是珍妮也在廚房，她正將洗好的生菜撕成小片。

「回來啦！怎麼這麼晚，快去洗洗手吃飯吧。」柔嘉從廚房探頭出來說。

我放下書包，洗了手，走到餐桌旁，珍妮已在倒沙拉醬。

「吶，吃吃看。」珍妮用手抓了片沙拉，一下子就塞進我嘴裏，讓我無從拒絕，只好勉強嚼一嚼。

「味道如何？」

「還可以。」

「哼！沙拉可是我最會做的菜耶！」珍妮去洗手。餐桌上擺了日式炸雞、義大利麵、沙拉與蛋糕，讓我不好意思說沒胃口，更不好意思直接上樓躲進房間內。我坐在柔嘉與珍妮中間，默默地吃著，她倆則邊吃邊討論舞團的事情，感覺聲音離我好遠，我的靈魂已不知飄盪到何處。

突然，珍妮的一隻手放在我肩膀上，讓我驚醒過來，望向她的眼睛，她笑著對我說：「我還沒跟妳道謝呢！如果不是妳在，我早就去那邊了。」她指了指天花板，大概是指天堂吧，她又歎口氣繼續說道：「經過這次教訓，我才領悟到了永遠都別跟自己過不去，妳說是吧！」

我想說些什麼，卻腦袋一片空白。珍妮看我傻愣在那裡，便對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頭。這時，我才明白，她察覺我的異樣，說這些正是給我安慰呢。我勉強露出一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