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中篇小說《日昇之歌》【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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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周森得知景耀與自己雙雙被提名,就知這事沒譜了。且不論人家大小獎項拿了足有兩年,與此同時,角逐影帝的還有港都的老戲骨,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但見谷珂那酸苦面難得眉開眼笑的份上,他便不潑冷水、自討沒趣了。

「說得好像跟你無關似的。」入圍最佳男配角的文祐鑫從旁打趣,笑起來齒列整齊,白燦燦的。他這回參演的警匪片入圍了包含最佳劇本、最佳動作指導等六項獎項,戲裡也是眾星雲集,個個呼聲極高,能在腥風血雨裡脫穎而出,想來也是不容易的角色。

在港都電視台時,周森與他合作不下一次,但多是陪襯的綠葉角色,今次見他記得自己也驚訝。

「文先生見笑了。」沒想到與小陳的閒話會被聽見,周森有意謙讓地圓了場子,心裡暗暗記下不該在公共場合閒扯淡,就是戲謔之詞也難保被一些嘴碎的加油添醋成什麼樣。

「呦呀,森哥咋這麼生分呢?」一隻胳膊冷不防掛上他的肩頭,吊兒啷噹的男聲打斷了兩人,刻意用上普通話的口音很正,不帶一般港都藝人的腔調。

周森只初時被那變故嚇了一跳,隨後瞭然地扭頭一看,果不其然,那自來熟的傢伙是從經紀人轉戰藝能主持界的高席,暱稱「高主席」的人間活瘋子。時常聽人抱怨,他經手的節目效果大得根本不尊重藝人,卻是無人能否認這種偏鋒帶來的高收視率,業界裡對這人的傳聞不勝其數,褒貶參半,但其中最讓周森在意的是,有這種綽號怎麼還沒被華國當局封殺呢?

「論資歷,咱家小祐子得叫您一聲『森叔』呢!還請多敲打敲打。」那廂高席還在不正經,揣著一口清朝劇的配音,只差口氣聽來真似養心殿旁的大太監。

「這輩份是提得多了⋯⋯」沒弄清他意思,周森秉著沉默是金的大原則,不輕率對後半句話回應。敢情這是你家藝人?不對,若是你家藝人——

「就是家裡人才該好好蹂躪一番啊。」總算講回了粵語,但高席那一口在老一輩看來陰陽怪調的調子不改,直到幾年後網路興盛,才出現了貼切無比的形容:銷魂的波浪線。

聽他這話,周森意會過來對方這是在教育,同俚語所言,啱就要贊,錯嘅就要企定畀人打。實情不知,至少明面上文祐鑫打著「實力派」的名號出道,本該謹言慎行,否則哪天被使絆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單就這點,他十分敬佩高席的敏感度,無怪乎人家帶出來的影星歌手業務能力堅強,風評良好又獨善其身,但若要說正主的性子⋯⋯嘛,人無完人。

「高先生近來雙喜臨門啊。」座位在他右手邊,景耀這會兒才走完紅毯。

想來這位準影帝方才走來一路群芳爭豔、爭相拍照採訪,衣袖間的女性香水味雜陳,令高席玩味一笑,將手自周森身上狀似無意地抽開,又不知道什麼意思地瞟了他一眼,配合對談者又說回了普通話:「好說好說,倒是什麼時候要換景影帝請我們吃喜餅呢?我還沒吃過島國的大餅,好奇得很。」

這話說得讓周森不禁側目。縱使對綜藝節目不感冒,他也聽聞人說高席的臉皮厚過長城,不料今下碰頭,就見識到這麼一針見血的一幕,若提問的作派不如高席,此舉無異是記七傷拳,徒然添自個兒一身腥。相對地,他也暗自慶幸自己名氣不過爾爾,但就一位曾受景耀關照的演藝人員,他對此難掩好奇,隨之看向一身黑的俊朗後生。

「再等等吧。」無端受一眾八卦目光關注,景耀也不惱,保有氣度地話鋒一轉。「典禮差不多要開始了,高先生不回坐等領獎嗎?還是我們換個位置,等一下我來幫您領?後輩沒得過最佳主持,也是新鮮,我們可以共創今年金華轉播最高潮。」

「你唔好亂噏!」對景耀無傷大雅的消遣,高席笑罵著直朝其背上拍去,顯見兩人交情篤實,但那力道周森光看便覺手疼。「我今年和潘志誠槓上了,拿到獎可要好好在他面前顯擺一番,你小子滾遠點!」

颱風過境似的,高席風風火火地來,又毫不講理、不留一片雲彩地走了。邊上站著的文祐鑫還同他倆怔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對準備就座的他與景耀一笑,莞爾間的僵硬不知是否來自高席先前的話,無意間露出兩側的小虎牙,柔化了硬派面容的稜角。

周森這也想起,文祐鑫是平面模特出身,年紀不大卻老揀些成熟老練的要角,對此評論雖然兩極,今兒被提名應當也算是被給了個肯定吧。他一面收拾著座椅,一面以眼尾瞥著結束寒暄後、走回劇組位置的文祐鑫,就聽邊上早一步坐下的景耀驀地笑了一聲,抬頭見對方看著自己,好似輕易看透他那點小心思。

都要奔三的人,難免有些面子掛慮。他輕咳掩飾羞赧,故作無樣地坐了下來,這才想起了自己來此最主要的目的,欲要發話,卻被截了先機:「景⋯⋯」

「周哥的演技益發精湛了。」景耀率先開了話頭,「《既望》是個好故事,周哥又特別適合這故事。」

在周森印象中,這影帝小生人是爾雅溫文,狀似也稱不上好相與,幾番不厭其煩照拂他,應是羨煞旁人。然而,他只覺像是雲中觀月,霧裡看花,仔細審度這席話,景耀著實像個單純的戲迷,雖是找不出錯處,文雅精緻的措辭卻帶些他這種人不懂的官腔。

既弄不清裡頭幾分真假,他只得解讀為是些場面話。

「景先生演什麼像什麼,指不定比我更適合。」他訕笑答道,無意諂媚,因為他切實這麼想。

「不,蕭陵這角色只有您能夠勝任。」景耀話說得意外直白,讓見識圈內交旋無數的周森一晃兒無語,對這種彷彿不計回報的溢美之詞,沒想一頭處。「周哥比人說的還要實在呢。」

他定格的神情定是滑稽,景耀嘴角頓失了笑,連著後半句的評價也顯得親狎,讓他不免懷疑自己或許是被調侃而不自知。

「⋯⋯景先生也沒想像中『濕滯』。」這一來一回讓周森脫口而出,後知後覺說錯話,趕緊報之以李,回以幾句無關緊要的掩蓋失言。「景先生在《暗路緝兇》演出的馮紹明才叫人驚嘆,港都日報上也說,沒想到在《女人香》[1]後還能見到這麽瀟灑的盲人主角。」

景耀沉默望他片刻,烏亮的眼方有了動靜,不如周森期望裡愉快地說:「周哥多獎了。馮紹明的成功是因為好的編劇和導演,我會轉告他們的,希望以後還有幸能跟周哥合作。」

談話方歇,演藝廳中的燈光閃了閃,輔以廣播提醒在場所有人盡快入座,開幕表演即將開始。

就這,兩人到整個典禮結束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唯頒到最佳男主角時,周森起身攬了下獲獎的景耀,給一種象徵性意義的祝福。對這後進難得的疏離,他只作是年輕人欲保住影帝寶位的焦慮罷了。

周森是個悶葫蘆,別人不提,他也沒心思熱臉貼冷屁股。講真他對亮晃晃的獎盃實是不生興趣,若非念及谷珂數年來的不離不棄,按人情義理他也該做點成績為對方的前程琢磨,否則他可能連那張花體字印的邀請函也不會多瞧一眼——當然,他一文盲瞧了也是白搭。

最終《既望》好說歹說撈了最佳原創電影音樂,在當年神仙打架中雖敗猶榮。除影帝桂冠眾望所歸,被景耀收入囊中,大贏家無疑是國際間大受關注的武俠片[2],打破過去十年社會寫實主題為王的魔咒,也算是新的突破口。儘管當時周森還沒看過那部片,對影評人的想法也大抵認同,認為此舉有望為兩岸三地的影壇注入活水。

閉幕音樂響起之際,在客套禮儀、歡聲雷動,與此起彼落的躁動間,他早和谷珂約好,待向劇組人員打過招呼後速速離去,免得招守在門口的記者們注意,趁機捉小辮子。

然則景耀的位置靠道,座位兩側行路順理成章堵著一群人,連連要同新任影帝道賀合影、攀親帶戚,周森欲離席未果,只得像個婚禮侍應生面帶微笑,他可無福消受明早娛樂版刷出一個「不滿金獎無佢份,周森反面」的頭條。

饒是再如何偽作不在意,也扛不住他並非一路人的氣質。見狀,內側走道上一個新銳導演自覺地讓出了通行空間,未及他表示謝意,景耀忽地回過頭同他說話:「周哥,一會兒去吃個夜宵罷,我作東。」

大夥兒目光齊刷刷掃了過來,場子剎那清靜下來,讓周森反倒被看毛了,生生嚥下到嘴邊的推託之詞,故作鎮定地朝眾人笑道:「行,這獎今年沒能自景先生手裡拿下,當然得狠狠削他一頓,掙個車馬費。」

在場的都是人精,聽這話也捧場地會心一笑,但一個個肚裡有什麼小九九,便不得而知了。

這橫生的插曲使場面登時活絡,承景耀的情,一些人也紛紛和周森嗑嘮起來,沒多談自個兒和景耀的交誼——事實上,也是沒什麼交誼——他同幾個有一面之緣的老導演打了個照面後,裝作有來電躲進了靠後台的走廊,給等上好一會兒的谷珂打電話。

「喂?肥珂啊,景耀⋯⋯」周森有意壓低音量免得他人側目,卻連話都沒說完一句、就被截了胡。

「呸,現在別跟老子提那倒運鬼!」徹底把景耀拿走的那只金娃娃惦記上了,谷珂氣得好似話筒都能嗆出煙。「明明人物和上一部片⋯⋯」

「——停,您老悠著點,再說下去,來年就要上山給我上香了。」聽這通抱怨,周森心裡明白,谷珂是看重兄弟情份在為自己抱不平,走著踩低捧高的路子想逗他開心;在外人面前,谷珂仍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將景耀誇出花來。到底這圈裡誰不是放亮罩子過活,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是一門學問。

「景耀他一行人吃夜宵也捎上我,我不好駁了他的面子。時間也晚了,你先回去吧。」他補述。

谷珂不知他們先前聚過,以為這後生影帝得戚了就要跟他家藝人曬命,氣得要死。

周森見他在氣頭上,下意識隱瞞了這事,只道人多景耀也拿他沒法兒,臨時拒絕和人鬧掰對名聲不好,匆匆安撫幾句才掛斷電話。時候晚了,他轉過身時人潮已去,曲終人散。

幾米開外,景耀倚著牆看他,好似當年在牛棚中靜靜觀夜的少年。



可當他聽景耀解釋是兩人的私人聚會時,什麼高風亮節,視死生為物外、成敗為浮雲的泰然崩得徹底。

這分明是人為了婉拒應酬,才應急尋個藉口、找他出來當擋箭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就他還傻了吧唧老實跟谷珂報備。

那也正好,景耀復道,我還想找機會向周哥賠罪呢。

「上回擅作主張讓哥不好受了,今天又承您吉言得了獎,這回由您選個地方坐吧。」這影帝小生真真生得好,但就周森看來,給景耀一身皮囊畫龍點睛的有二,一是他別於同齡人的沉著,其次是那身似深冬火炕的溫潤氣質。

「沒這回事,景先生的場所特好,是我情難自已,倒麻煩了景先生,說來都要臉紅⋯⋯景先生?」難得,對話間是景耀走了神,亮堂的瞳仁笑意不再,盯著右手腕上那隻做工精細、周森認不得牌子的機械錶。

許是傳統社會對陽剛特質的期望,普通男人平時不常笑的,因此在他印象中,景耀是少數無論何時都含幾分笑的人。即使他也明白,笑容是公眾人物最堅實的面具,這晌見其面無表情,他也不免在內心直打鼓。

「抱歉,湊巧想起些舊事。」見景耀重拾微笑,周森心頭一鬆,將信將疑地接受了這託辭,沒缺乏場合感地將那層窗戶紙捅破。

左思右想,他先是想起景耀不是地道港仔,接著又想,成人世界的份際向來難以揣度,誠然依經驗行事是安全牌,但有時那些太過理所當然的東西,總讓他無端感覺,好像是一種不自知的、約定俗成的傷害。

神遊之際,對方問了他什麼,他也模糊應了幾句。於是,當他領著景耀下車、見熟悉的小區時,恨不得馬上將百五十斤的影帝塞回保姆車上。

「說得也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景耀不知幾分真心的從容笑顏,在周森此刻看來,是種莫大的寬容。

好在他並不知道,方才就著他一句糊混的「回家」,景耀究竟是如何大顯神通把他弄回來的。



「家裡沒什麼好東西,委屈景先生將就將就了。」從櫃中翻出春節人送的一盅老白乾,周森窘迫地斟上一杯遞給景耀,實實在在應了老祖宗那句「屋漏更遭連夜雨,船行又遇打頭風」。

以往谷珂老嫌他這套房新歸新,就是沒人氣,小聚時幾人也很少待在這,往往拎著啤酒和大排檔撒丫子往小陳那兒奔去了。因此,他一單身漢也不會在冰箱備下酒菜,方才進屋只能挽起袖子自食其力,下廚房煮了鍋西紅柿掛麵,綴一撮蔥綠蔥白裝飾。

周森小時候餓過苦過,習慣使然,他總不嫌煩地另外燙幾個水煮蛋,小心翼翼地捂在掌心吃完。

「謝謝周哥招待,我很久沒吃家常菜了。」分毫不顯鄙夷,景耀家教良好,將洗碗的活一道攬了去。見杯裡的白酒時,他笑著拿起來抿了一口,待擱下酒杯時,裡頭卻已經去了半杯。

「嚇!你、你咋就不怕把胃整壞?人瞅來挺靠譜的,咋這二虎吧嘰的呢?!」周森著急起來,鄉音頓時暴露無遺。他不同一般東北兒女喜勸酒,而景耀看來就是更精於葡萄酒的類型,碰到這種五六十度的白酒,後勁上頭可不好受。

瞧他慌得話都說不麻利了,景耀搖搖廣口杯,狡黠笑意如星子在夜色一般的眼瞳裡躍動:「我姥爺把高粱整水喝呢。」

聽他模仿著自己的鄉音,周森黃湯還沒下肚,整張臉便明眼可見的紅了起來,似燎原大火,自耳根漫布側臉、紋理乾淨的頸子,而後是襯衫下的所在。

「對不起,周哥,是晚輩不知分寸了。」不欲掃主人家面子,景耀斂下笑意,明明是在賠罪,言詞間卻多了些煞有介事的親暱,恰巧符合那個年齡的作態,但他偏生聽來彆扭莫名,又說不出原因。

周森不是有心眼的人,心裡還過不去讓影帝前來這冬冷夏涼的「寒舍」的坎,聽對方有意道歉,就沒心沒肺地翻過這篇了,直擺擺手道:「沒事兒,我就是鄉下人沒什麼文化,景先生也別見怪啊。」

「叫我景耀、或者阿耀吧,周哥畢竟是比我早幾年入行的師兄。」師兄弟姐妹是圈內講交情的慣常說法,但他不禁覺得,景耀說起這話時的笑臉未免太過歡喜。

心道單論年紀也確實是「早幾年」,周森只能作彼此投緣,也沒再推託。

「如果會說方言就是鄉下人,我這輩子也無緣做個都市人了。」景耀說道,轉眼間手上的酒杯就空了。無心再勸,周森也勸服自己,少年郎今日得獎,心裡高興才一晌貪歡,多喝幾杯。

「說得也有理,不然這兩港不沒有一個都市人了?」周森猶記初來港都,一說普通話就遭人白眼。生活所需也是情勢所迫,現下他的白話說得同家鄉話流利,反倒普通話不再字正腔圓,到島國上節目時,時會被誤認為是港都人。

唯獨那字兒詞兒,這麼多年了還是分毫不識。

想得難受了,他裝傻充愣轉移話題,起身遮掩自知不好看的臉色:「這起了酒勁就是會發熱。我這房那八爪燈的設計特別糟糕,不是亮得熱得像大白天,就是只能熄了——」

獨角戲般的話嘮間把燈關了,他方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徵求過在場另一個人的意見,他誠惶誠恐地回過頭要解釋,就見景耀伸手意欲斟酒的窘態。頃刻之間,先前的顧忌都散了,他倆對視間笑了出聲,凝滯的氣氛也好了起來。自然地,就連周森都忘記最初是為什麼要熄燈。

談笑中,兩人並肩在落地窗前席地而坐,就著一地碎落的幽微月光,聊起那夜。

「周哥上次唱了幾首好歌,這回不如讓我獻醜,唱首家鄉的歌吧。」景耀情態如故,隨手鬆了襯衣最上兩顆鈕扣。酒意未在他面上現形,惟眉眼添了幾分閒適及靈動,慵懶的笑似沁涼晚風、輕柔地拂過世間萬物。

「臺灣話?」那好像也鈍化了周森的世故,不假思索地提出要求。

只見景耀呀然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點頭,揚起更深的笑、哼起了歌。

今夜冷風酸雨來陪伴 燈火照影人孤單
寂寞的滋味透心腸 不知東時天才會光
你我那會這無緣 離開了後才來思念
親像一蕊無言花 惦惦來開 惦惦水
一暝花開的香味 引阮滿腹的稀微
你敢有聽見花謝若落土 破碎是誰人的心肝[3]

周森不是第一回聽到臺語歌,卻是第一回聽到苦情歌外的臺語歌。景耀選的曲調溫婉——也可能是他唱得纏綿——像寒冬睡前一杯熱茶般祥和,也像盛滿整個盛夏靜夜的安寧,在情歌講求澎湃濃烈的年代,不知為何分外觸動他的情思,儘管他對歌頌的內容一無所知。

似是察覺他的動搖,半闔著眼低吟的景耀偏首看他,眼底是一派清明與親和,打邂逅就未曾變迭,讓周森驀然想起Yoyo閒來無事給他讀的《紅樓夢》。

「然我看著面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4]

應是那盅白乾上了頭,恍惚間,他彷彿再見童年的絢爛星光。



TBC.


[1] 馬丁·布萊斯特(Martin Brest)《Scent of a Woman 女人香》,一九九二年。此片翻拍自一九七四年迪諾·萊希(Dino Risi)的同名電影《Profumo di donna 女人香》。

[2] 李安《臥虎藏龍》,二〇〇〇年。

[3] 江蕙《悲情歌聲》〈無言花(台)〉,一九九四年。

[4] 曹雪芹《紅樓夢》,清代(一說乾隆時期,但尚有爭議)。內文引用第三回〈金陵城起復賈雨村 榮國府收養林黛玉〉中,賈寶玉初見林黛玉向賈母所說的話。


〖作者的話〗

我很喜歡《無言花》,因為歌詞好像有著千言萬語,像是張懸《艷火》,你可以用各種切面去解讀歌者處於這段關係的階段,而那關係也不見得是浪漫關係。

這兩天在方格子翻閱一些資訊時,見到部分長期徵文的tag篩選需求,讓我思考《日昇之歌》目前的標籤是否精確——且不論縹緲的客觀意涵,單以我的主觀現實而論——我在表頭沒有填上「耽美」或「BL」,是因為我不認為這是個在耽美文學或BL文學子集下所生的故事,而是一個摻雜耽美/BL/同性愛的生命故事。

有的篇章會建議使用「夫夫」tag,我也明白這能提高曝光的機率,但或許是我的執拗,那感覺好像用一層過曝的光圈看出去的世界,儘管是亮了、你好像可以看到更大的世界了,卻無法看得仔細清晰,包括裏頭一個或多個個體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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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歷史研究者給他們淺談電影史時,周森方知,原來早在三零年代就有彩色電影了。 這怪不得他。說起世紀中葉歷經的文化浩劫,史學家曾想以「八國聯軍焚毀圓明園」比擬,然而,時間以自己的方式做出最公正的決判:它以他們的無知與失落為證,顯現物質的殞滅遠不及那場禍事給整個國家的根基,乃至那一整個世代,帶來的迷失。
本篇參與的主題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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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秋,Chill 嗨嗨!穿搭美美去賞楓,裝備款款去露營⋯⋯你的秋天怎麼過?秋日 To Do List 等你分享! 秋季全站徵文,我們準備了五個創作主題,參賽還有機會獲得「火烤兩用鍋」,一起來看看如何參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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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大選只剩下三天, 我們觀察一整週民調與金融市場的變化(包含賭局), 到本週五下午3:00前為止, 誰是美國總統幾乎大概可以猜到60-70%的機率, 本篇文章就是以大選結局為主軸來討論近期甚至到未來四年美股可能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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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ker昨天真的太扯了,中國主播王多多點評的話更是精妙,分享給各位 王多多的點評 「Faker是我們的處境,他是LPL永遠繞不開的一個人和話題,所以我們特別渴望在決賽跟他相遇,去直面我們的處境。 我們曾經稱他為最高的山,最長的河,以為山海就是盡頭,可是Faker用他28歲的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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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德古菈的聲音傳入我腦中沒多久,我就被一群魔物給包圍了,而且我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來判斷,這些魔物似乎是被提前抓起來再用傳送魔法傳過來的,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魔物。   不過別說路上了,這根本把所有森林的魔物全部抓起來了。   但好在這個礦洞空間真的挺大的,應該勉強可以使用那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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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衣櫃 我是一具屍體,但曾經卻是個衣櫃,如今躺在雨中的街角,宛如一塊塊碎片。那些從關節拆下的螺絲釘零散地放在我身上的小口袋,有人走過會翻翻他們,掂一掂價值後果斷走開。 我的主人將我肢解,這也不是我第一次頭首分離,在許久以前有兩名強壯的男性將我包上厚厚的塑膠膜,坐在敞開的車子後座,抖著來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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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各縣市近年來都有成立縣市美術館,新北市做為台灣第一大城市,新北市美術館以當代視野進行收藏、研究、展示、教育與公眾服務,目前主體建築仍在施工中,未來一旦完工將串聯周邊地景,打造結合藝術、生態、休閒的特色園區。 新北市美術館相關資訊:: 地址: 新北市鶯歌區館前路300號 開放時間: AM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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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鮨老大」日本料理 距離捷運台北車站步行約六分鐘的距離 📷📷​ 📷📷​ 📷📷​ 📷📷​ 📷📷​ 店內有吧台座位 也有一般方桌 走道最裡面則是有和室包廂 📷📷​ 菜單以下酒菜 /串燒 /炸物 /烤物分為幾個大項目 價格來說還滿親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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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次找工作,問到一句話就一個月每天看七八小時電腦程式的書,因此得到工作。後因努力工作表現優異創下約聘人員獲研究費車馬費考績獎金之首例。被燒開的水淋到腳,燙傷面積約佔全身三分之一。弟弟當兵差一點死掉,軍隊移防,三位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家帶藥給弟弟從新竹走路找到中壢,藥掉到地上打翻。希望激勵困境中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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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派大陸廣東前,腦海裡是會有無數的腦補,包含著各種擔心及情境模擬。不過想著可以踏出舒適圈,懷抱著提升自我的想法並挑戰一個不可知的未來,外派海外的緊張心情就逐漸淡化,變得期待且愉快。這是緯寶最近收到PM Borong與我們分享的故事,讓我們來看看他在外派期間經歷了那些事情呢? ………………………………
「哈德蘭,你討厭你的表弟嗎?」 「討厭他?」哈德蘭嗤笑一聲,「那是小孩子才有的情緒。我們不『討厭』誰,我們只『痛恨』誰。沒有達到『痛恨』的門檻之前,所有的情緒都是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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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前公司之後,走在路上遇到以前的同事通常都會問大叔的新公司如何? 跟其它一般好奇舊同事換到哪個好公司去上班不同,不知道故事是怎麼傳的讓大部分的人都以為我創業去開公司當老闆了。哇,真的是天大的誤會! 不過人們都會羨慕那些有勇氣做改變的人,或者反之是想看笑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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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蘭,你討厭你的表弟嗎?」 「討厭他?」哈德蘭嗤笑一聲,「那是小孩子才有的情緒。我們不『討厭』誰,我們只『痛恨』誰。沒有達到『痛恨』的門檻之前,所有的情緒都是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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