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空難之前

我常常夢到，自己坐在一架下墜的飛機上。原本我以為那只是噩夢，直到此時此刻。

飛機正在下墜，乘客正在驚叫，我坐在靠窗的座位，目睹引擎從冒出火花到著火的過程。我知道，噩夢要成真了。

在慌亂之中，我努力回想那場夢的結局，但那場夢有結局嗎？我吸著單薄的氧氣，用力閉上雙眼。

突然，我從床上驚醒了。

剛剛那是夢嗎？剛剛的飛機失事，不是真實的吧？我迅速跳下床，在家裡尋了一遍，但家人都不在，他們人呢？

我走上街，街道是一片廢墟，人們都消失了，世界停止運轉，悄然無聲。這是末日吧？還是我正在彌留之際，看見了死後世界的模樣？我掐緊自己的大腿，果然又醒了。

我正在自由落體，在空中甩盪翻滾之際，我看見飛機解體成四大塊飛散他方，以及更多的人跟我一同在自由落體。

我想起飛機失事的求生指南，明白綁在我身上的客艙座椅，很可能是我保命的關鍵，而我還有兩分鐘的時間思考，該怎麼撞擊才能降低傷害。

我持續扭動著身子，讓座椅背靠轉往地面方向。我相信這是落在樹頂上的最佳姿勢，畢竟我已經演練過太多次空難的可能。

但穿過雲層之後，我發現底下竟是一片海，我急忙調整座椅方向，要改用最小面積落水降低衝擊，但一陣空氣的襲來，讓我再次暈了過去。

我又再次從床上醒來了。

但家人都在身旁，擔憂地看著我。這時我才發現，我發不出聲音，全身纏滿繃帶，頭也被固定著。

他們說我是飛機失事的唯一倖存者，因為座椅減緩衝擊，我離奇地活了下來，但也因為脊椎受創，我終身要躺在床上。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出恐懼的驚叫，但他們也無能為力，甚至哭得比我更兇。我忍耐著痛，奮力翻身要擺脫眼前景象。

果然，我回到飛機上了。

飛機裡的乘客正在安睡，機長傳來廣播，表示稍後會有一陣亂流。我看著窗外的那顆引擎，接著，那顆引擎冒出了火花，飛機開始顛簸，乘客開始驚叫......

我想，我已經無所謂真實或存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