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21除夕

2月14日

農曆十二月最後一天，除夕之夜，該是最想家的時候；但經日累月的操兵勞動，讓我的心情似乎不那麼有思念之情了。在前線，過一天算一天，正如聖經上說：「明日自有明日的憂慮，一天的難處一天當就好了。」當兵久了，不知是否歸入「油條級」，許多事都不在乎了！除夕夜有克難晚會，沒什麼令人感動到有趣。大家只希望快點結束，難得可睡個好覺，明天還是在營休假日啊！

晚點名草草了事，長官小兵個個想鑽進溫暖的被窩，或思念家人，或貪個飽睡，全世界的幸福，亦不過如此罷了。鑽進冰冷的被窩，忍耐一會兒就暖了。睡吧！戰士，趕明兒春天就到我們的戰場了。「嗶嗶嗶嗶嗶……………………」我在作夢嗎？怎麼好像聽到緊急集合哨聲？「嗶嗶嗶嗶嗶……………………」我是醒了，但確實聽到了緊急集合哨繼續吹著。「敵人趁我們不防打來了嗎？」我心中一凜想著，但未聽到槍炮聲。

「著便裝，S腰帶，帶水壺，打綁腿，拿臉盆。」值星士官大聲又緊張到處遊走的喊著。

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準知道，世界的幸福不會輪到我們的。先給大家舒舒服服的，然後就來惡整你，這就是軍隊，吃飽了撐著。美其名「不合理的要求就是磨練」，但在這種狀況下「磨練」也太殘酷些！部隊集合完畢，老大親自出現，顯然有重大事件，不是整人遊戲。

「港口鎮上大火，現在營部命令去救火，大家注意安全！」連長很清醒且嚴肅的說著，就帶領部隊出發。

午夜一點多，冒著寒風，翻過一個山頭，就見到另一山頭的天上紅通通的，心中篤定了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拐過一處山崖，港口映入眼中，哇！我看到了除夕營火晚會，那營火足有五十平方公尺廣，十公尺高。心中想的是：對岸的同志們會不會以為我們在炫燿自己的富足與歡樂！走到離火場三十公尺處，已感到熱氣，驅走了一路的寒意，但不會感到高興。有輛消防車停在一旁，消防員坐在車頂，忙著修理噴不出水的水槍，其他消防員則望火興嘆。這可是馬祖唯一的消防車啊！平日沒事，到用時像個廢物，可見這些吃公家飯的！還是靠我們這些軍人吧！

好像西守備隊都出動了，總有千把個人吧。所有部隊的配備都非常一致：人手一臉盆，齊心赴火場。盛水的工具有了，水在那兒呢？

「全員注意，拿著臉盆，到海邊盛海水，路上水別灑了，倒在火場後，再去取水」

營長以大聲公如是下令。部隊就開始在火場與海邊一條線地移動起來，活像綠色螞蟻搬運食物回洞口般。水源與火場相距約五百公尺，端著一盆海水，提不起勁兒的走向大火，杯水車薪地往火裡一倒，毫無作用的挫折感伴著回程的腳步。那火勢越燒越旺，燒完了家具燒樑木，燒完了樑木燒磚瓦，燒完了磚瓦燒土牆。一家接一家，逐步淪陷，我們這些救火大聯隊毫無用武之地，真是火勢比人強。另外一個強敵是生理時鐘，讓每個救火員昏昏欲睡；有好些人躲在運輸艦旁睡覺，沒人管的！

逐漸地，東方顯出曙光，那由藍轉白的光線，吞噬了火場的紅光。終於，一夜惡火停止了………不是我們這群史上最龐大的消防隊滅的火，只不過是整條街沒什麼可再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