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4）七、江湖 之 before

身為邊疆外包商L公司職員的吳明示，年齡不詳的中年男子，有否家庭孩子亦不詳，只知曾任教非升學科目，會看閒書，是個黝黑的大塊頭，小不點都叫他＂黑黑叔叔＂，大隻佬則說：「還是嘿嘿叔叔？」小不點對他說可以塗美白霜，他回：「那我乾脆用BB霜好了。」小香噴飯。

對小香來說他是個＂出頭（台語）＂很多的安檢對象。遇到人通常都會哈啦幾句，所以她很快就彷彿跟他稍微熟一點，也只不過是每天會講到話，但竟是軋聊等級，非屬尬聊，絕無冷場，畢竟要比幽默機智小香也行，要講幹話「恁祖媽踮遮等你！」，遇強則強嘛!!強強聯手的重點是，爾偶尚能講點正經的真心交流。

小香認識他的前兩個月裡，覺得他一臉江湖市儈的粗曠，不清晰也不分明，在表面上很屁的言談之外，還是可以看出其善良多思與背後的單純。

從鬼月鬼門開開始，兩人就常以此為梗：「你怎麼還在這裡？」「不要在人間逗留了，人鬼殊途啊！」「入廠現在改成人臉辨識系統了，你怎麼還進得來？又沒有鬼臉系統。」小香滿臉問號。鬼門快要關了，這日吳明示好幾個同事都要加班，他準時下班來過安檢，小香就說了：「你怎麼不用加班？也對，是時候該回去（鬼去的地方）了。」他回：「如果我要回，那他們也要回。」小香：「不一樣啊，他們不用回所以有時間可以加班，但你是要趕關門的，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所以特准你不用加班。」

有一天吳明示說他腳趾頭被蟲咬了，然後就脫鞋脫襪展示患處，小香與同事都在驚訝與三條線的無言中不知所措，他說：「我又不是脫褲子。」兩個女人都笑了。

某個週六，他竟來加班，中午去買東西時請小香和同事喝蕃茄汁。「一定是因為兩瓶特價吧！」小香說。「是3瓶特價！」他回。一日，大樓中控來詢問停在地下停車場的某車車主，雖然沒有好方法，小香還是自告奮勇去處理，由於是第一次進到廠商辦公區內（這也是她自告奮勇的原因，好奇心能殺死小香），在破百人海中，小香想著要如何才能找到那個業主員工，繞了快一圈，遇到坐在角落小間門口的吳明示，他帶她去找人：「妳要找的是最大尾的那位？我跟妳講他坐哪。」她記得他說：「好像在大海撈針一樣，好可憐喔！」

過後，吳明示過安檢時揉揉眼睛，小香不知哪來的暗報秒懂能力說：「不用假裝工作很累啦，你明明就坐在那裡聊天。」吳明示被戳破的笑說：「被妳發現了。」兩人站在貼著內部空間設計圖的牆前研究，他指給她看自己的坐位所在，小香胡疑：「可是我今天是在隔壁間看到你的啊！」他又被戳破的笑笑：「被妳發現我去串門子了。」

安檢區放有消毒酒精凝露，吳明示有次經過時按了一下使用，角度歪了，凝露噴落在地上，小香賞給他一個白眼，他笑笑的又玩了一次，還索性整罐拿起，對著小香做勢說：「妳嘴吧也要消毒一下！」小香黑人問號。這些畫面看在香子眼裡，彷彿充滿象徵隱喻的電影手法，很形象的暗示情色，誰叫香子是電影科班出身的呢，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拍片，還是在看一個無厘頭的人做出毫無意義的動作罷了。這些重疊感與影射令小香感到虛幻不現實，對玫兒來說沒什麼大不了，全都是真的。

那天，吳明示走出來左顧右盼，問小香這棟大樓有輪椅可借嗎？「怎麼了？」原來是有人需要送急診，小香說旁邊有輪子的椅子可以拿去用，他陷入救人模式說了什麼可能要抱她到樓下，又說她先生會來載她。小香：「那就讓她先生抱吧。」處理完送醫流程，小香才發現病患跟吳明示並非同一間公司。

午休用餐時，小香坐在角落窗邊，會背對著檢查哨，拿下眼鏡。某天冷不妨的發現吳明示已走到自己身旁：「吃什麼好料這麼神秘？」她轉頭面向他：「老師（指他曾經的身份）又沒有請客，哪來什麼好料？」只見吳明示笑容滿面的去搭電梯準備用餐。「被他看見我的臉了，這個狡詐的傢伙。」小香的OS中帶著一種額外的發現：可見他可能愛看美女。小香不打扮，夏日可見濃密而長的手毛，沒胸部也沒翹臀，但疫情時代仍可見清亮會笑的大眼，脫口罩時有機會被問是否混血兒，偶有會有丁點酒窩，不過牙齒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