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民的趣味

昨天到全聯遇到以前早餐店的大姐，車禍受傷剛好，我說你還記得我就表示沒有問題了!

我以前去早餐店常常點「蛋餅不加蛋」、叫「飯糰不加飯」，搞得他們哭笑不得，還故意消遣他們，意思是他們在煎爐前面「進修」(台)，我則是到圖書館吹冷氣「進修」，一樣都是「進修」。

除了我以外，我的父母親都是下層階級出身，我哥哥是板模工人，我弟弟則是刺青師父，所以我對一些市井小民特別有親切感，也習慣用這樣的角度來看待世界。

我弟弟以前混黑道，後來浪子回頭，決定當一個刺青師父，可是沒有人可以練習，於是找來了以前的小弟在身上刺老虎，只是技巧不夠刺成了小狗，可是這些小弟也不敢生氣，擺著一張苦瓜臉都說刺得非常之好!

當年為了追我老婆，我都會去幫我岳父工作，有時幫忙種菜，有時幫忙推車，所到的地方大概平時也不可能會去，跟著我岳父的腳步，我慢慢拓展了我的視野。

這些市井小民需要很努力的揮汗工作才能得到微薄的工錢，可是笑容卻顯得很滿足，對於事物的看法都很務實、對人也厚道，不會想去佔人家的便宜，謹守著做人的分寸，個性樂觀，還帶著一種看透世情的幽默感。

跟他們聊天說話很有味道，也不用擔心不小心踩到他們的紅線，生活對他們來講實際比較重要，什麼自卑、害怕、生疏、冷漠在生活的不斷淘洗中逐漸變成豁達自在、老練大方，也因為見多識廣，什麼話題都能聊，從他們對生活的描寫中總能看到許多有趣之處。

這其實也是我的調性，看到生活中的種種痛苦無奈，所以用幽默歡笑來調味一番，不過我後來當了老師，開始了習慣另一種思維生活。

除了當老師前兩年在原民偏鄉部落以外，其他的時間就開始適應不良，原因在於我習慣用幽默另類的方式來表現自己，可是在這樣一個族群環境中卻是不恰當的，他們對於老師有一種正經框限的形象，我們這一種就變成不倫不類，可是真正遇到問題時又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參考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的另類作法。

當時學校有一個專制校長，老是喜歡透過行政權來自我坐大，甚至要老師配合，一些政策也都是自己說了算，然後找學校同仁來背書，於是在校務會議上一個點名一個，要大家說出贊成或反對，這種利用群體從眾壓力的方式，終於也輪到我表態了，我說這比我選女朋友還要困難，需要從長計議一番，冷不防就打了他一槍。

接下來他要利用自己解釋的行政裁量權強迫老師擔任行政，或是主任、或是組長，我連劇本都想好了，意思是如果要我擔任主任的話，我的老婆要跟我離婚，為了我老婆不跟離婚，所以我只好忍痛不擔任主任的職務，至於我的老婆為什麼在我擔任主任就要和我離婚，這是私人問題，不方便回答!我將這個說詞告訴了一個同事，結果這個同事真的就以這套說詞來脫身，想想也真是好笑!

後來為了報答校長的種種「恩惠」，在校慶前夕，大家努力發想口號，經過了一番辛苦，後來終於完成了這個藏頭詩：「不屈不撓、適才適性、任勞任怨、校運昌隆、長長久久、快樂學習、滾動修正！」意思就是「不適任校長快滾」!

我喜歡生活中帶點趣味性，不是找到趣味的人，不然就是創造趣味，看到正經八百的人，我是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擔任老師後剛好和一堆嚴肅的人一起工作，像我這種市井小民式的趣味性格就變得無用武之地了，有時還讓人嫌棄不夠莊重呢!

後來我學習自得其樂，在生活中自己找樂趣，等到遇到懂得幽默的人再分享出來，其實講到市井小民，我還真有一個朋友叫「小明」，以前班上的學生懶得造句，都會用「小明造句法」，不是說「小明粉身碎骨」，不然就是說「小明罪大惡極」，最後我只好告訴小朋友說：「小明真的是我的朋友，不要再害他了!他已經被你們搞得身敗名裂、快要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