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篝火vol.4

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3.

  那無盡的噩夢之中,所有我害怕的事物全都如此栩栩如生,就算醒來,新的折磨仍然出現在我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遭到拿著農具的眾人追趕;一遍又一遍,在街上遭到凌辱;一遍又一遍,被聖騎士開腸剖肚。

  當我終於醒來,繃緊著神經,做好了忍受痛苦的準備。

  木製的天花板、溫暖的被褥,一切是如此的祥和,若不是全身的劇痛難當,我甚至以為我身在天堂。

  「醒了嗎?」一個陌生的嗓音傳來,我下意識的從床上彈了起來,顧不了仍未痊癒的傷勢,向著聲音的來源戒備著。

  我定睛一看,是一個有著棕髮的男子。毫無疑問,他是個人類。

  他緩緩接近我,向我展示了那空無一物的手:「別緊張,我——」

   「離我遠一點!呃啊!嘶…啊…」我向他吼著,但似乎是剛剛用力過猛,傷口再次開裂,白色的繃帶也開始染紅,那強烈的痛楚使我嘶聲尖叫,雙膝跪地。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抓住了我的肩膀,避免我就這樣撞在堅硬的地面上,但我仍掙扎著,慌亂的手腳胡亂揮舞,但他只是輕柔地將我擁入他的懷中,這個舉動使我錯愕、不解,卻沒有反感,彷彿我並不討厭這樣的接觸,激動的心跳也漸漸平復下來。

  「沒事的,我不會傷害你,已經沒事了。」他並沒有理會我的指甲在他的臉上留下的血痕,只是用環抱著我的手輕輕摸我的頭。

  這一刻,那永無止境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絲光明。

  我的眼淚像是等候多時一般撲簌簌的落下,隨著我的雙手也抱緊他的身軀,抽泣也轉變成一陣嚎啕大哭,如嬰兒誕生,又如心被敲碎一般,哭的撕心裂肺,哭的純粹無比。

  「為什麼?」我帶著含糊地問。

  在他輕柔撫摸和緩和的語調中,我再次失去了意識,回到了終有一日會醒過來的惡夢。

  再一次睜開眼後,戶外天色已晚,這次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觀察著四周,免得再拉扯到傷口。這是間有點老舊的木屋,裝釘在牆上的架子整整齊齊的放著一罐罐果醬,各式各樣的乾燥香草也井然有序的吊著,桌子上散落獸皮、獠牙、犄角等雜物,一旁石製的壁爐吊著一個正在冒泡的鍋子,味道聞起來棒極了。

  突然,木屋的門被打開了,那名男子手裡提著一些木柴,他關上門,順手的將一把弓和箭袋掛在門上。見我醒了,他將手裡的物品放下,端著木碗向我走了過來,就這樣坐在床邊。

  「你一定餓了吧,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吧。」他輕輕將湯吹涼,把木湯匙向我的臉湊近。

  雖然遲疑了一下,但是我仍輕輕地啜飲了一小口,鮮美的湯頭顯然是用肉和骨頭熬煮而成,香料的使用更是讓這簡單的一碗湯不再只是煮沸的水,而是一道值得品嘗的佳餚。

  我的肚子一陣怒吼,兇猛的像是想要將臉埋進碗裡狂喝,但僅存的理智還是克制我讓他一湯匙一湯匙的送入我的口中。就這樣喝了幾碗後,我滿足的長吁一口氣,而他也將餐具放下,用那像是為了不嚇著我的輕聲細語溫柔的開口:「幾天前我在河邊發現你,那時你傷的很嚴重,所以我就擅自將你帶回來了。」

  「為什麼?」我垂下頭,盯著自己因不安而搓動的雙手,雪白的髮絲也隨風飄揚著。

  「因為你受傷了?」他有些疑惑的問著,像是對待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而非危險的怪物。

  不知怎地,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可能是惱怒、疑惑、感激、恐懼。

  「我明明怎麼看都像個怪物——」我一邊反駁一邊看向他。來到這裡後,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仔細觀察他。

  那頭棕色短髮如春日的林木般溫暖,身材纖細卻不瘦弱,肌肉將皮膚勒出的痕跡非常明顯,他有著一張俊美的臉龐,暖洋洋的笑容與端正的五官……不是五官。

  當我看向他的雙眼,期待那將是一雙明亮的金色眼眸,卻只見他緊閉的雙眼被兩道可怕的傷疤縫上。我將堆疊到舌尖的話語吞了回去,心裡湧現出說不盡的酸處。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無論你經歷過什麼,對我而言,你絕對不是怪物。」

  不知何時,我的眼睛又開始模糊,打轉著疑惑、不解,以及我以為再也不會出現的希望,直到一股黑暗隨即出現,在我耳邊低語著。

  你現在只不過還穿著披風而已。

  想到這裡,我再次低下頭,隨口回了一聲:「嗯…」

  見我一語不發,他站起身來,走到一張臨時搭建的床架,只用一層薄布蓋著粗糙的木頭,與這張柔軟的床根本是天壤之別。

  他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又有可能是見到了我抱歉的神情,他向我微微地笑著:「沒關係,睡這裡才不會賴床,你也多休息吧。」他笑樣子很迷人。

  經他這麼提醒,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疲倦,我緩緩的挪動身體躺下,看著壁爐耀動的火光,漸漸的闔上雙眼。




  「…醒!快醒醒!你還好嗎?」

  我猛然睜開眼睛,感覺到被汗水浸溼的衣服緊貼在我的胸口,而我還保持著上一秒慌亂掙扎的動作,彷彿想要逃離森林的深淵。

  我看著眼前滿臉擔心,頭髮因睡眠而有幾處翹起的男子——夕。他的臉頰除了前些日子的傷口,此時多了個通紅的掌印。

  「對…對不起!那個…我…」我連忙坐起身,向他道歉。雖然身體還是十分疼痛且疲憊,但我感覺自己比起前陣子,簡直像是身在天堂一樣。

  夕的臉上還是掛著那溫柔的微笑,但仍掩蓋不過壓迫著眉間的憂慮和心疼。

  「又是惡夢嗎?」

  我點點頭,身體因為剛脫離恐懼而發抖,夕緊握著我的雙手,稍稍溫暖了因黑暗籠罩而寒冷的心。

  他扶著我坐起身,像平時一樣,我將胸口的包紮拆卸下來,露出了仍然鮮紅的傷口和漸漸無法看清肋骨的胸部,夕的雙手泛著一道綠色的光芒,並靠近我的胸膛,傷口的疼痛馬上舒緩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難耐的搔癢感。不管試幾次,治癒魔法的效果總是如此有效。

  過了一下子,隨著綠光散去,傷口的復原像是快轉了好幾天似的,夕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像是剛跑完百米一樣喘著氣,很顯然這種魔法還是十分消耗體力的。

  「幸好你的身體沒有排斥木元素的治療,不然只能等它慢慢癒合了。」

  「那個…」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又或者說面對著我:「怎麼了嗎?」

  「謝…謝謝…?」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撇開視線。這大概是從我和他初遇以來第一次向他道謝,雖然略顯生疏,但他像是被鼓舞了一樣打起精神,並讚許的揉亂了我的頭髮。

  「走吧,先把早餐吃完,等一下我要去河邊,你就幫我一點忙吧。」他伸了個懶腰,走向壁爐添了些柴火,便在鍋子前忙碌起來,而我也緩慢地將腳伸下床,本來還擔心它們會像果凍一樣無法支撐我的體重,但似乎沒這麼糟,我步履蹣跚的扶著牆走向一邊,坐在一張矮木椅上,開始用夕帶回來的柳條編織籃子。雖然他婉拒了我,但我仍堅持幫他做些比較輕鬆的工作,當作療傷的報恩。

  晨曦的光芒,透著窗戶的縫隙灑落下來,映照在一條條堆疊的柳枝上。我的手熟練的來回穿梭,像是夕當初手牽著手,一步步教導我該怎麼做一樣。

  「那個…先過來吃吧,那隨時都可以做。」他坐在桌前向我招了招手,雖然很想繼續做完手頭的工作,但我還是敗給了食慾。

  我和他面對面,伴隨著森林徐徐的風聲,那些我從未嘗過的美味都隨著我每一次的咀嚼流瀉而出。

  正當我想要將最後一口食物送入口中,夕開口了:「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雖然有點遲疑,但我還是應了一聲。

  「妳至今為止都待在森林裡嗎?」

  希望我的表情並未變得僵硬:「有時候會到附近的鎮上買東西…為什麼這麼問?」此話一出,那不堪入目的回憶如是不可擋的洪水湧了上來。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而已。」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和他都很清楚,我們對於彼此的感受不知怎地莫名的敏銳,他現在也只是怕我難過,才把那些問題都吞了回去。這讓我不禁好奇,當初我們是如何談到關於他名字的事,我想那大概也是段令人尷尬的談話吧...

  我假裝不在乎的聳了聳肩,吃掉了最後一口食物,但此時的它們嘗起來卻索然無味。

  就這樣,一個愉快的早晨結束了。

  我有點不穩地站起身來,跟著夕一起穿過了那吱嘎作響門,來到了戶外。

  可能是被關在屋子太久了,一見到藍天我的嘴角不禁上揚,任憑微風吹散我的白髮。我往森林裡走去,綠意盎然的景色在這春日暖陽的照耀下,點綴著繽紛的花朵,格外顯得生氣蓬勃,離這棟房子不遠處的小河潺潺流動,清澈的河水間甚至能看見幾條魚的影子。

  在這些日子裡,他教會了我如何分辨一些可食用的植物,並讓我在這附近的森林裡採集一些莓果或是野菜之類的植物。

  我將好幾叢深紫色的莓果叢摘個精光,時不時偷吃了幾顆,那酸甜的滋味也讓人難以忘懷。以前還並不會認植物,都以為它們有毒。忽然,一個小巧的身影在我面前出現,是一隻剛過完冬,正在填飽肚子的松鼠,我突然興起,抓起用來割野菜的小刀,捏穩刀刃,朝著牠的方向用力甩去,精準的命中了牠的頭部,我很慶幸我的身手並未退步。

  雖然並沒有如我期望的遇見其他小動物,但我也心滿意足的原路折返,只見夕站在河邊,拿著一把自製的魚叉,長長的木柄前端綁上了尖銳的刀刃,雖然當作武器並不實用,但刺些魚倒沒有什麼困難。他像是緊盯水下的魚一般全神貫注,肌肉緊繃著,只見他手一發力,魚叉劃破了水面,又精準地擊中了一條手臂大小的魚。才不過幾十分鐘的功夫,牠就獵到了四五條魚,能有如此驚人的收穫,我不禁暗暗讚嘆著。

  「歡迎回來,還順利嗎?」似乎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面對我。

  我笑著向他展示剛剛獵到的戰利品,他也回我一個溫暖的笑容。

  「不好奇嗎?」他突然問我。

  我輕輕皺著眉問:「好奇什麼?」

  他向我走近,並撥開了他的劉海,露出了那駭人的傷疤,雖然嘴上仍掛著溫柔的表情,但此刻看起來卻是如此的令人心痛。

  「關於我的事,你不好奇嗎?」

  我有些震驚,我以為我們彼此都有了不提及對方或自己過去的默示,是因為早上的事所以才這樣問我嗎?還是因為我看見他的捕獵?

  我搖了搖頭,但我卻不清楚這究竟是在回答他我不知道,還是他不必告訴我。

  此刻的他臉上蒙著一層灰暗,這讓他看起來蒼老了好幾歲,他苦笑著說:「等晚點我再講給你聽。」說完便轉身,向著那間小木屋走去,而我也只是靜靜的跟在他身後,早上那樣尷尬的氣氛再次浮現,以至於就算躺上床,我們也找不到向對方開口的合適機會,就這麼又度過了一天。

  我們都知道,提起自己悲慘的過去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因此就算好奇,就算是對方禮貌性的回答,只要彼此感到不悅就該停止,追根究底絕不會是最好的相處模式。

  但就算不和對方提起,惡夢也不會停止,它會不斷的在一片黑暗中追逐我到一片深淵的懸崖邊,並用力的將我推落峽谷,而下落感會是如此的真實,直到我再次於深夜中驚醒。

  我慌亂的滾下床並奪門而出,呼吸著冰冷的新鮮空氣,直到我的心跳再次平復,我才漫步到河邊找到一顆適合的石塊坐了下來,看著那柔和的銀白月光在我的髮間耀動。

  當眼睛更加適應後,滿天的星辰映入眼簾,而那淡淡的銀河劃過天際,襯著那棵高掛在天的銀幣,點亮了這天空。以前我幾乎沒有特別注意過這片美麗的星空。

  正當我看得入神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睡不著嗎?」

  夕披著一件獸皮製成的大衣,並坐在我身旁:「今晚應該看的見月亮吧?」他仰起頭,感受著涼風吹拂。

  我注視著他,雖然這些日子已經看過這張臉無數次,我仍會因為他的俊美而感到驚奇,並再度為了那雙看不見的雙眼而心痛。

  「我其實…是被遺棄的。」

  我以為這是我不小心脫口而出,但卻是從夕的口中說出來的,伴隨著一張苦悶又釋懷的表情。

  「因為我從小就擁有金色的眼睛——神明祝福的象徵,我的父母都很疼愛我,並希望我也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神職人員,就和我父親一樣,事情大概發生在我七歲的時候吧?我突然能看見一些事物,故意或不小心都有,而那些在我眼前如此逼真的景象,有些只相隔十幾秒,有些則等了好幾個月才發生。一開始大家很欽佩我的能力,甚至視為一種祝福,而我也只是把我知道地說出來而已,但漸漸地,人們開始離我而去,甚至害怕見到我,彷彿我會說出他們的死期一樣。噢,我是說,我真的說過那種事。」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要看見我的表情一樣,然後接著說:「人們開始認為我並不是個祝福,更像是種災厄,因為他們恐懼,害怕這個男孩說出可怕的預言,甚至猜疑其實我能讓我所說的成真。在種種輿論下,人們開始鼓譟,要求我的父母將我關起來,封住我的嘴,但事實上這並未解決根本問題,因此又他們想出了個聰明的做法,他們再次聚集在我們家門前,脅迫著將我交出來。眾怒難犯,加上我父親是個神職人員,他不能失去威信,便將我交了出去,我記得我被拖到了鎮上的廣場並綁在木樁上,他們吶喊著,有幾個人甚至想衝上來殺了我——我認得那些面孔,正是我說出死亡預言,那些失去家人的憤怒群眾。接著有個人走上前,拿出了一把尖刀,那便是我印象中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

  我咬緊牙關,嘗試著別讓顫抖使我的牙齒喀喀作響。

  「詳細情形我就不說給你聽了,我記得到最後我被父親救了下來,而我正摀住自己空洞的眼窩。那種痛苦就算到了現在我都能在夢裡切實地感受到。他不斷的向我道歉,甚至還哭了出來,他抱著我走了好長一段路便放我下來,緊接著周圍的魔力開始躁動,並像是電流一樣竄入我的身體,但對於失去雙眼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麼。我醒過來後,我感覺身體裡的魔力正向外輻散,而碰到物體回彈的魔力使我能理解周圍的景物,這讓我知道我被丟棄在了一個森林裡,但我的世界從此失去了色彩。我嗚咽著,我痛苦的哀嚎著,但我沒有哭泣,因為我連流出淚水的雙眼都失去了。隨著時間流逝,大概是幾年的時間吧,我生活在森林中,也慢慢鍛鍊我的魔力感知,才變成了我現在的樣子。」

  「你難道不怨恨嗎?」我忍不住開口,像是想為他抱不平。

  他楞了一下,便反問我:「我該恨誰?」反而換我被問住了。

  「是的,我肯定會怨恨,但有誰該被我怨恨?說到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家人將我交出去的理由、人們刺瞎我的理由、我該怨恨的理由。我們所抱持的信念有本質上的好壞之分嗎?」我不清楚。

  見我沒有回答,他繼續說:「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只為了主張自己的信念,而抹煞了他人抱持著的信念。」

  「那你又是抱著什麼樣的信念救我?」

  我不加思索地說出口,我便後悔了,但他並沒有感到惱火。

  「起初我只是因為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痛苦的死去,但有過相處後,我從你身上看見了當初的我,恐懼、憎恨、寂寞、不信任人類,我也知道妳一定為了活下去傷害了許多人,但當我看見你人性的一面時,我發現妳其實很善良。我不忍讓這樣的女孩離去。」他並非用死亡,而是離去這個耐人尋味的詞,但我並未過多的思考。我將頭埋進了我的膝蓋裡,抑制著內心湧動的情感不要奪眶而出。

  或許他真的能接受我——身為怪物的我,若他仍不知道我曾擁抱黑暗,屠殺那些無辜的人們。為此,即便得欺騙無償為我付出的夕,我也得隱瞞下去。

  雖然這麼想,但我仍開口說出了哽在喉間許久的話:「我也是被拋棄的。」

  而他似乎也同樣對我的主動感到驚訝,我繼續說:「同樣在某一天身體突變,同樣被人們當作怪物趕到森林裡…」

  「其實你可以不用說的。」似乎是聽見了我語帶哭腔,他向我挪近,將大衣披在我身上,並輕拍著我的背。

  我搖了搖頭:「只有我知道你的事,這並不公平。」我看著高掛在天的淚珠閃爍著微光。

  有好一段時間,我們只是這樣坐著,他偶爾將我的手搓暖,或是把我的大衣穿好。

  又過了一下子,他再次開口,率先打破了寧靜:「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雖然內心有些觸動,但此時的我們並未像之前那樣,因避而不談的過去而感到不自在,反而更加坦承。

  「我曾經有過,但現在我也想不起來了。」經過了如此漫長的歲月,名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大概在那些命懸一線的時刻中逐漸淡去了。假如我想要一個名字,那該重新取什麼比較好呢?

  我再次望向那片深空中的點點星光,想像著下一秒我就會身在萬里之外,觸碰那些瑩瑩的美麗微光。

  「涼...星...?」

  忽然,這個詞在我腦海裡浮現,它帶給我那陌生而熟悉感,彷彿我這就是我真正的名字。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他對我笑了笑。坐在他身邊,我不禁想像著他那金色的眼眸若能映照出這片浩瀚的銀河,將會是多麼的美麗。

  涼星…嗎?

  「是個不錯的名字呢。」我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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