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自s那天,陽光很好。
北京的十月,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那天正午,身後的陽光灑在我的肩,刺眼得無法直視。背著它,站在四通橋上,喬裝成工人,頭戴黃色安全帽,身著橘色工作服,望向背包裡早已準備好的布條和錄音設備,雖然心裡早有底,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要這麼做。
沿著橋墩,掛上白布條,用紅筆灑下多年來的壓抑,用最真誠的語調,喊出藏在心底已久的不滿。或許,這便是我最後的紀錄了吧。
往下望過去,人車有如螞蟻般穿梭著過橋,好似流水一般。
這,也是他們的心聲嗎?
如若最後是有結果的,我願意。
時不時瞥見路人手指著我,竊竊私語著不知道在說什麼。但,不在意了。
毅然決然的,點燃手邊的輪胎,看著如墨般的黑煙往灰天直竄,一縷縷的思緒也隨著它們蔓開來,擠滿了腦。發了瘋似的,隨著錄音機的聲音吶喊出心裡話。
現今的社會,什麼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呢?
好似⋯只是匆匆亂寫下答案罷了。
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聽從內心的聲音,做自己的主人吧。
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自己會是最後一位。
忽然,刺耳的鳴笛聲劃破天際,也如針一樣刺進我的耳膜。
果真和我所想的一樣呢。
不若半小時,公安已經擠到我身側。
三十餘人,有的手持警棍、辣椒水,有的拿著手機對著我,有的用蠻力將我壓制在地。
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不,是流氓!
一面吧我的頭撞往柏油路:「你怎麼可以罵他!不就是給境外勢力遞刀子嗎!?」他朝著我大吼。「我做錯了什麼?上街抗議不就是憲法予人民的權利嗎?」嘴邊掛著血絲,吃力的抬起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回到。
忽然,一棍棒再次落到頭上,眼前一黑,之後發生什麼,無從得知了。
再次睜眼,我以極其怪異的姿勢半躺在警車裡,頭好昏。「欸,不知好歹的,等會好好解釋啊!」熟悉的男聲再次傳來,我認得他,就是前一刻,對我暴力執法的公安。「等⋯等等,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問。「你懂得的!不再解釋」「啊?我連為什麼進警局都不告知?」帶著疑惑,看著沿路的景色,覺得格外的諷刺。兩側隨處可見飄揚的五星紅旗,在我眼裡,不是感動和國家的象徵,是奴役,是封控,是衰退,是批鬥,更是欺騙
迷迷糊糊的,就這樣,手上被塑膠繩綁緊,半拖半抬的被帶進局裡。走過了程序,喝著苦澀而滾燙的茶,一張狀紙,「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幾個粗體大字,含淚在末業,用顫抖的手簽名蓋章。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回過神,打開手機,欲把最近的狀況一一闡明。
點開微博,等待我的,卻是「帳號異常」四個大字。不意外的,抖音、微信⋯⋯所有發聲管道皆將我拒之門外。
這就是黨的暖心力量?
我了解了,也看開了。
如墨般的夜衝入房裡,怔怔望著它帶走最後一絲光。對於社會現況的失望、無奈,還有無休止的控制、洗腦教育⋯⋯我忍無可忍了。
渴望著,能到永遠活在自由自在的國度。
「而今才道當時錯」,是不是生在紅旗下,本身就是個錯誤呢?
桌上的高粱酒早已吸乾,「中華文化的最後一片淨土,千萬別走上我的後路。繼續保持自由民主與法治吧。」心底默念著。
所謂的「國」是什麼,「黨」又是什麼呢?
兩者能畫上等號嗎?
我不知道。
酒精的作用下,一面將緊握在手中的安眠藥塞到嘴裡,強撐著,將身旁的五星旗點燃。
任憑火苗漸漸吞噬掉窗簾、床單、衣櫥,但,已經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了。
慢慢的,整個房間被染成橘紅,伴隨著噴嚏和皮肉上的痛,視線漸漸被打上馬賽克,一層,又一層。
「希望,如果真的有來生來世,能吸到自由的空氣,可以無顧忌的表達自己的心聲。你們⋯一定要撐下去啊,我堅信一定辦得到的,灣。」喃喃自語到。
我希望 明天也是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