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

｜writing therapy：你說故事給我聽，我寫故事給你看，直到有人可以前進，歡迎私訊

有一陣子小么喜歡說故事給我聽。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喜歡釀酒，壓了幾十年的往事和近日種種混雜一氣，一杯接一杯滿上，大體而言都是陳釀的味道。非常苦澀的陳釀。我的食道如遭火焚，自喉頭向下延伸，凡經過之處無一倖免。不至於五內俱裂，但可能也相距不遠。

舊時有鞭屍洩恨之舉，為討公道失去理智，意在贏回極大寬慰，畢竟公平早就已經入土化灰。一直難以想像為何如此，直到那天我總算明白，為了疏導一場體內的森林大火，在即將被燒成焦原的當口，掘開墳墓讓肇事者四分五裂確實不是難事。這是生存問題。

我渾身僵硬，想不出一句安慰，甚至不記得怎麼說話；一則事過境遷，多說無益，一則忙於消化內心的憤怒，好讓她可以繼續安心說故事。現在回想至少應該要大哭一場。小么不懂得哭泣，若連我也不流淚，悲傷要如何移轉並化解？當時我們對坐談話，言語冷靜，內心何其淒然。我看著橫亙在她日常多年卻隱而未發的巨大冰椎，忍不住發抖。

人生在世最大的詛咒莫過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已無能追溯，不如將精力留給更多祝福。祝小么從此只喝甜酒釀，對情歌之外的一切充耳不聞，好事發生。

醒酒

自從夜幕席捲

你就遺失甦醒的機會

額間咒言勢要永鎮你

於天地為之崩解的一場海嘯

四野飄搖的波濤 街坊們都來看

浪尖擎起

人模人樣的斑馬

此為你不似人類之端

──歷史學家應當如此評價

言行舉止、獨處的方法……

漫天證據將你逐出正常

日子還是要過得惟妙惟肖

為淵藪與你斟一杯薄酒

佐餐的小碟盛滿松子

凌亂如酒桌或樹影  碎裂的器

該有多麼美味

毋須再過問昨天 

倘你本是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