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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 -
靄龍餘暉
金鑾緩緩下降,那是一幅畫軸般的場面:金瞳金衣天女乘祥雲而來,領一隊吹笛撥琴舞扇的吉神,前來報生命之喜。
然而卻是死神。
「…胡說八道,靄碧沒那麼脆弱。織羽都滅了,妳才來,是上面寧願見我受凌遲?」
金鑾狐媚一眨,櫻嘴上翹嫩澤,一撥長裙站定在織羽國主與狂迫國軍對戰的殘跡中。
著金絲屢的腳撥撥假山碎石,走到鑽網旁細看。
「呀,他死了嗎?」
「不關妳的事,我們人界的事神界插什麼手。」
金鑾眼神一厲。
「焚神大人您語氣不善哪…就不怕我來是要告訴你,上面要你受凌遲、也要你回去蹲牢房?」
「我沒什麼好怕。」
「聽到您這樣說,金鑾我就擺脫罪惡感啦。感謝您呀。」
金鑾刻意的卷聲語尾還未畢,一陣薰香,就鬼魅般出現在祈日眼前。
一進一出,金鑾筍白右手臂染滿血,祈日胸膛一個血紅窟窿。
寒戟、剽吉、小祈無法反應,眼前祈日和金曈女人對話不到數句,一眨眼不到一臾,祈日突然就受創。
最先反應的是小祈。
「阿阿阿阿阿!走開!妳走開!」
小小的身軀飛奔至祈日與金鑾中間,奮力揮動小手要驅趕金鑾,再慌慌張張拉起半跪的祈日,半扶半往寒戟、剽吉處拖。
剽吉、寒戟回神,立刻上前抱起祈日、帶著小祈奔至槐慧宮中躲避。
「狂迫呢?萬一那女人把網撤掉?」
「現在還管那些!」
剽吉抱著祈日往內室奔馳,寒戟背著小祈跟在其後,剽吉的語氣帶著斥責。
寒戟的確冷靜理智,但有時會分不清事情輕重,尤其是牽扯到邏輯以外的事時。
「去哪裡?」
「風殿!」
剽吉的決斷力在這種時刻特別準確,寒戟一反常態以他為首。
風殿是槐慧宮中最高的建築物,也是唯一有地下空間的,專為國主準備的緊急室。
四人來到室內,立刻緊鎖大門。
空間很簡便,但有基本的木雕、一廳一房,亦有盥洗處。但絕大空間都用在儲藏食物、衣物、藥物等必備資源上。
「那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妖怪?」
「國主提到神界,大概是神。」
剽吉一邊緩慢地將祈日放到床上,一邊憤憤問到。
寒戟將小祈放在餐桌椅上,不急慢地回答。
「你就那麼冷靜?不覺得驚嚇?」
「有什麼好驚嚇,世界這麼大,有神又算什麼。那金色瘋婆稱國主焚神,祈日國主也是神吧。」
「但國主說人界的是不乾神界的事,國主應該是人。」
「是人也是神唄。有空嗑牙,還不快去找藥!」
「噢!
剽吉慌慌張張翻箱倒櫃去。
寒戟輕輕褪去祈日的衣物,檢視傷口。
「不妙…」
那女人是神也罷妖怪也罷,下手這麼狠,肯定潑婦。
寒戟轉頭向身後頻頻探頭關切的小祈吩咐:
「小祈,去盥洗室拿一盆溫水來。」
「好!」
聽到寒戟冷靜的明確指示,小祈覺得或許祈日不會有事。對寒戟的要求沒有絲毫遲疑。
身邊沒有其他人,寒戟看著本可成為一代明主的祈日,露出絕望的神情。
宮外,金鑾翹腳在狂迫、假山碎塊、鑽網堆成的「座椅」上歇。
「唉…何必像小老鼠一樣逃竄呢,這樣我很麻煩哪。」
金鑾撐著頭感嘆差事難辦時,她頭上,空中圓潤明月有一翔龍剪影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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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正替祈日固定繃帶的寒戟及剽吉立刻極度警戒。
「難道那女人要直接拆掉這裡?」
「如果是神,這樣做很輕鬆吧。」
寒戟一派事不關己樣。
「我該稱贊你這傢伙嚇不倒,還是該說你缺神經…」
「謝謝誇獎。這裡不能待下去,否則會被活埋,移動。」
「去哪?」
「先上去看情況。」
剽吉再度背起祈日,寒戟再次抱起小祈,三人往上層去。
來到面目全非的槐慧宮庭院,只見一小山般的龍蟠踞。
「靄碧!」
小祈掙脫寒戟,小腳奮力早一刻接近靄碧。
但只見龍眼神空洞,沒有反應。
「小男孩,他早死啦。只是靠連著龍心弦的龍鬣驅動罷了。就是龍殭屍。」
風殿樓頂,金鑾一行只剩不到半數,金鑾本身從艷麗的臉龐到雙腿,一半焦黑。
情況對我們有利,寒戟暗懷。
雖不知龍哪來的,但金色潑婦一行死傷嚴重,有機會全身而退!
「剽吉,你找機會把狂迫綁系帶在身上。」
寒戟小聲提醒剽吉。
剽吉掃視一番情況,瞄一眼在原地的狂迫包裹,立即會意。將祈日交給寒戟,緩緩向狂迫移動。
對虎悍國重要的談判籌碼,可不能丟。
「小祈,把金礦放到祈日的傷口裡。」
龍突然發話。
「靄碧?靄碧!你果然活著!」
小祈再度充滿希望,但龍出現異狀。
「小祈,把金礦放到祈日的傷口裡。」
「小祈,把金礦放到祈日的傷口裡。」
「小祈,把金礦放到祈日的傷口裡。」
像壞掉的播音機,龍跳針般重復一樣的句子。
「這是生前把意念傳到龍鬣里,最後的指令吧。可憐哪,謀神,過千年你還是無法放下對焚神的忠心。」
調笑的金鑾,用正常的語氣,甚至有些淒涼,看著久遠前的同事,流露唏噓。
靜靜地、靜靜地,
蟠龍反射月光,
巍然反覆「小祈,把金礦放到祈日的傷口裡」。
有些滑稽,
過多執著,
情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