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三年十班 (6)

「妳沒事吧？」

「沒事。」

「這裡有藥膏，妳要不要擦一下？」

「謝謝。」

「妳怎麼還是這麼酷…… 」

「有嗎？」

「妳剛挨李亮的板子不痛啊？」

「習慣了。」

剛開始，我還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後來才知道林于皓是家暴中長大的孩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 」

「為什麼要道歉，這又不是你的錯？我比較擔心禮拜六。」

「妳是指龍哥的事？」

「嗯。」

「別擔心，一定會有解決方法的。」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妳別誤會，我沒有不良企圖。」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人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後，都會跟我保持距離，你不怕？」

「怕，可是誰叫我們是同班同學？！」

「你有病。」林于皓做勢要出拳打我，被我閃過。

「唉唷！」

「你怎麼了，是不是上次…… 」

「騙妳的啦！」

「真的沒事喔？」

「歹就補，沒問題。」

「那就好。」

「對了，那數學考卷…… 需要幫忙嗎？」

「坦白說，那單元我完全不懂。」

「這樣吧，放學之後，我們去圖書館K書，我順便幫妳惡補數學。」

「真的？」

「當然。」

「嗯，我今天不用打工。那你要幾點過去？」

「5點下課，我得回家一趟；我們約5點半在學校後門見吧。」

「好。」  

去圖書館的目的為何？可能是去找資料，搜尋相關報章雜誌；在自修教室看書，比較不會受到干擾；不像在家中動不動就開冰箱、翻吃的…… 誘惑太多。

當然，自修教室裡，也有很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把妹，看哪個女孩子比較正，趁機上前要電話。約會，正在唸書的情侶，通常會用“去圖書館”來當藉口；家人聽了，也不疑有他。真是perfect，不愧為十大“藉口”之首。其他像發呆、睡覺、聯誼…… 等，也常看到。

每當到了考季，那上圖書館自修教室K書的人，就更多了。

你看看，你看看；一早，都還沒六點，門口就有人在排隊，是有沒有這麼誇張？！

龍哥一事，最終還是以武力解決。值得慶幸的是，班上沒有人受傷。但這件事，卻傳到了校長那邊，震驚了整個學校。為此，導師還被校長叫去“海噱”了一頓。

這節是國文，正好是班導的課。

「打架，你們很行嘛；贏，還輸啊？」綺蕙老師的問話，依舊是非常地霹靂。

宇國：「報告，對方全軍覆沒。」

「記得你們答應過的事嗎？」

全班鴉雀無聲。

「沒有人回答，就是默認了。」

宇國：「桌ㄟ，這件事是我的主意；要記過、處分的話，就針對我一個人吧。」

「知道錯，表示你們還有救；過而能改，善莫大焉。皓民，你知道這句話出自何處嗎？」

「出自左傳：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我趕緊站起來回答。

「好，請坐下。人生中，不論是做人、做事，總是會犯錯，有大錯、也有小錯；能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又能夠承認自己的錯誤的人，確實不多。是非對錯，事後再去追究，已無太大的意義。你們是我的學生，我了解你們；你們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你們。但我要你們記得，做任何事要先考慮到後果；想想你的家人，想想關心你的人；退一步就會海闊天空。」

導師的語重心長，讓我覺得不太對勁。果然，綺蕙老師將事情給扛下來，被校方記了一支大過。 

國ㄟ的興趣，是玩「尪仔標」。   

尪仔標的周圍有小而圓滑的鋸齒狀，正面印有各種圖案（通常是當時轟動的一些電視內容，有卡通、漫畫、布袋戲、電視劇角色等）。此外，還有一個特色，在正面圖案的四個對角分別還印有「撲克牌花色」、「十二生肖」、「剪刀石頭布」及「象棋棋子」的圖案或字樣。

想也知道，宇國比較喜歡「搧尪仔標」這種玩法；因為他有潛在的暴力傾向；這不是我說的，是志宏說的；這要是被宇國知道，又得遭到“終極電頭鑽”的酷刑了。

每次玩「尪仔標」，宇國總是最後的贏家；就算輸，他也會耍賴到底，不肯認帳。

恩頌頗有藝術天份，喜歡收集美的東西；例如：彈珠。  

玻璃材料製成的彈珠：圓圓的，有透明、花紋、彩色的，約莫食指頭大，尺寸在1.5毫米至5厘米左右。我跟宇國也喜歡玩彈珠，但恩頌只喜歡收集。

志宏喜歡吃，看身材就知道。他也很喜歡收集卡通人物的拼圖；就是一包5元，打開就一張張不同部位的圖紙，可以貼在本子上，集滿可以換取獎品。「五獅聖戰士」是志宏最扼腕的一次集拼；他只差一張，就可以換取「超合金五獅合體聖戰士」。

啟欽是標準的哈日族。

最喜歡的女星是酒井法子，尤其是她在日劇《一個屋簷下》飾演柏木小雪這角色，簡直讓啟欽瘋狂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酒井法子，日本女性歌手、演員，最初以偶像歌手出道，以短髮造型、甜美笑容、青春活力等形象著稱，歌迷和影迷習慣暱稱法子為Nori-P。

啟欽是個冷靜、細膩的人，但只要有人敢批評酒井法子，那他肯定會跟你盧上個三天三夜；而Dreams Come True，是他最喜歡的一個日本團體。

 DREAMS COME TRUE(美夢成真)為日本的一個音樂團體。一般簡稱為DCT，台灣歌迷稱之為美夢成真。

人城是籃球隊隊長；不只籃球，只要是球類項目的運動，都難不倒他。他也是班上體育股長的不二人選。

人城喜歡蒐集球鞋；他始終相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到他家，打開鞋櫃（還不只一個鞋櫃），都是他的鞋。

各種類型的鞋都有：籃球鞋、慢跑鞋、休閒鞋，還有…… 雨鞋、溜冰鞋；哇，怎麼連雨鞋、溜冰鞋都放進鞋櫃裡了？

他說：「這叫專業！」

果然是蒐集「鞋」的達人。

鞋櫃裡，球鞋約2/3，其中又以籃球鞋佔大宗。  

他還有一個鞋櫃，是專門用來放籃球鞋的；就是擺好看，一次也沒穿過的那種。Nike Air Jordan系列，就是他最得意的蒐藏。

有人說：「女人的櫃子裡，永遠少了一件衣服；而男人的櫃子裡，永遠少了一雙球鞋。」 用這話來形容人城，真是再適當不過了。

說到球鞋，尤其是籃球鞋，那對打籃球的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想花些篇幅來提一下。

 Nike、Reebok、Adidas，是球鞋的三大運動廠牌；其他像是Puma、Jump、Asics、Mizuno、New Balance、Converse等，也都有其愛好及支持者。

Nike在業界一直是龍頭，不過在Adidas宣佈以三十八億美元收購對手之一的Reebok後，目前Adidas在運動用品的市場佔有率上，僅次於Nike。另外，Puma也保有一定的競爭力。

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鞋品製造商—寶成工業—卻是在台灣。產量超過2.3億雙，一共幫50個國際品牌代工，包括Nike、Adidas、Puma、New Balance等，都是寶成的客戶群。現在全球每五個人腳上穿的鞋子，就有一雙是寶成生產的。

人城、啟欽是Nike的忠實顧客；宇國、志宏穿的是Reebok，恩頌、健利是Adidas。問題來啦：那譚皓民，你喜歡穿哪個牌子的球鞋？Nike？Reebok？還是Adidas？坦白說，都不是。我穿的是「牛頭牌」。

牛頭牌？講到火鍋要好吃…… 不要誤會，不是沙茶醬 XD

不知道有沒有人聽說過，「牛頭牌」、「中國強」、「黑豹」這幾個運動鞋品牌？這些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國產品牌喔！

三大國產品牌各有市場，台北、台中以「中國強」為主，嘉義以南是「牛頭牌」的天下，「黑豹」則流行於台北、台東。

可惜，年輕人不愛，後來就逐漸失去市場的競爭力。我不懂的是，你腳上穿的Nike、Reebok、Adidas…… 絕大部分，也都是由台灣代工；不過就是鞍個Mark，價格就差了n倍。台灣製鞋業技術居全球之冠，奈何就是創造不出屬於自己的品牌，研發、自創這環節落後太多了。

我能理解人城他們愛穿名牌球鞋的原因，雖然價格較為昂貴，但品質有一定的水準，不太需要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些知名的球鞋廠牌，從產品的設計、研發到上市，乃至更細節的部分(例如定價)，都比國內的廠商來得用心；或是說，更早就注意到這些。一旦消費者的習慣養成，要改變就不是那麼樣的容易。

宇國是班長，也是綺蕙老師指定的球隊隊長，但他一向不喜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他只是掛名，真正的球隊隊長是人城。人城的球技、人品都頗受好評，再加上他擅長各種球類運動；隊長這種「勞其筋骨」的重責大任是非他莫屬，而他也甘之如飴。

玥玲是班上的副班長，個性屬於逆來順受型，成績總是名列前矛。外貌清秀的她，在班上很受同學的喜愛，更是每位老師口中的好學生。雖處於學校的中段班，成績卻不輸給前段班的學生。可是她並不因此自滿，反而更加謙虛，更有禮貌，甚至在學校舉辦的模範生選拔中，以全校第3高票的成績當選(這是很不簡單的，在本校的歷史裡，從未有中段班的學生能拿如此多的票數)，我則是當時的助選員。

宜儒是玥玲最好的姊妹淘，兩人可說是無話不談。只是兩個人的表現和待遇，還差蠻多的。

玥玲外貌清秀，宜儒卻是滿臉青春痘，還被宇國取了個「蟑蜍」(蟾蜍)的綽號；雖然國ㄟ臉上的青春痘也不少。成績算是中上。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她那愛把別人私事當成八卦講的個性；IBM，國際大嘴巴(International Big Mouth)，是她另一個別稱。如果你想傳遞某方面的訊息，你只要跟她說，然後叫她不要說出去，我保證明天全校都曉得這件事。往好的方面想，她是個不會隱藏秘密，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你如果想知道班上誰的秘密、八卦；只要問她，包你立刻得到又快、又準確的消息；她還會自己加油添醋一些。

玥玲、宜儒的共通點是：運動神經都不好。一年級的體育老師，比較隨合；通常體操做完後，就會讓我們自由活動。

上面說的體操，其實應該叫做「國民健康操」。

誰知道二年級換成邱永和老師；體育課變成她們兩人的夢靨。以「嚴格」著稱的邱永和老師，會先讓學生跑個步（致禮沒有操場，所以是繞著墳墓跑，一圈正好800公尺），接著按表操課。比如說：這兩個禮拜，是以「排球」為主，那麼他就會要求學生，至少要學會基本的「托球」。

邱永和老師，主修手球。是校內「四大天王」之一 (林挺彰、陳世明、陳日新、邱永和) 。別誤會，這裡的「四大天王」，跟偶像、歌藝、外貌沒有太大的關係。關於「四大天王」，有機會再跟大家介紹。

邱老師一年級教過我們健康教育，教學還蠻有一套的，大家都很喜歡他的課，尤其是講到第十三、十四章時，班上同學都會莫名地興奮；每講完一章，他還會講個笑話。笑話雖然帶有顏色，但都亂有深度的；據說，他還出過「黃色笑話」集錦。

健康教育第十三、十四章，是談論男、女性的生殖器官與生理問題，當時民風保守，老師上課時總會輕描淡寫帶過，學生根本有聽沒有懂。可是老師認為這是中學生應該知道的，還是很詳細、認真地教。只差沒實際演練。

在我們還沒進致禮前，除了原先由陳日新老師帶的籃球隊外，像是李碧玉老師指導的排球隊、蔣信權老師的足球隊，以及邱永和老師的手球隊，都有不錯的成績表現。

尤其是排球，致禮是全國前8名的球隊。縣內的華榮商工，曾經孕育出無數排球國手，是國內遠近馳名的排球隊伍(男、女排皆有，女排更出色)；有80%的球員，是致禮國中直升上去的。

另外，致禮的舉重隊，更是「上港有名聲、下港尚出名」的。不僅培育出多位國家級的選手，還拿過奧運獎牌；真的是「出國比賽、拿冠軍、得金牌、光榮倒頭哉(喔，不是啦，是光榮倒轉來 XD)」。

「嗨，玥玲。」 

「喔，是皓民啊。」

「怎麼一個人？宜儒勒，妳們不是向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嗎？」

「我請她去幫我拿補考單。」

「妳，補考？」

班上的前三名，還是新出爐的模範生，居然有科目要補考？這倒新鮮。這時，我發現玥玲的臉，整個是漲紅的。

「是上個禮拜的體育測驗啦！」

「排球？」

玥玲點點頭。

「妳沒過，那不用說，宜儒也肯定沒過的？！」

「對。」玥玲露出無奈的笑容。

和玥玲一起走回到班上，上課鐘聲也剛好響起。

「國ㄟ，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瞎米代誌？」

於是，我把玥玲排球要補測的事情，講給宇國聽。

「瞎咪，我有沒有聽錯，玥玲要補測；這個邱“鳥”和，真的是……」

「邱“鳥”和？」

「你不覺得他的頭髮很像鳥巢？」

「噗，聽你這麼一說，倒真的有點像。」

「所以勒？」

「我想去跟老師說，請他答應讓玥玲補測。」

「跟老師搏感情是你的強項，我沒意見。」

「那總要有人教；不然，以玥玲的運動神經，就算再測100次，也是不會過的。」

「這也不是問題吧，你可以教她啊？」

「不只她，還有另外一個？」

「誰？」

宜儒正好回到班上。

「就她。」

「啊怎麼樣？」

「所以，也要找人教啊。」

「喔…… 等一下，你不會要我去教她吧？」

「嗯。」

「三個字：辦不到！」

「為什麼？」

「你自己不會教？」

「唉唷，你明知道我不太喜歡宜儒這個人，尤其她那愛道人長短的個性，我不久前才中槍…… 」

「那你也不能叫我去教一隻「蟑蜍」(蟾蜍)啊？她上次測驗，球還往我後腦杓來，白白挨了一下。人家是對著牆壁練，她托的球像是裝了山寨版的衛星導航，專往人身上砸。」

對著牆壁練托球，是指練習者利用牆，取距離約 0.5 公尺站立，雙手持球如托球姿勢，以正確的動作對牆托球，當球回彈時，身體微蹲，用高托球姿勢將球接住，再用正確的托球姿勢將球送出，如此反覆練習。

「那怎麼辦？」

「嗯，體育股長啊；人城應該不會拒絕的啦。」

我心想：給人城教也好；不然，以宇國那急躁的個性，大概會教到瘋掉。

「玥玲，妳要記得去強調手指的接觸部位與手臂的姿勢，將位置於正確的托球位置。托球動作完成時，手臂應指向60度的方向，眼睛看著前上方，並注意身體的屈伸與重心的移動。」

托球測驗的方式，是對著牆壁托；用低手或高手托球都可以；來回碰算一下，只要球不落地，就可以繼續下去。邱永和老師的標準較高：男生 17 下合格，女生 12 下過關。補測的結果，玥玲 16 下、宜儒 12 下(不過，宜儒很辛苦的打了半個多小時；反正，只要球不落地，愛打多久就打多久)；總之，兩人最後都通過了測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