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麼樣的年紀寫什麼樣的文章

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擾著我，那就是該如何平衡自己寫作的用字和語氣，讓大家不會覺得像在無病呻吟，或是小孩裝大人？

有時候想要發表一下自己對某一件事的想法或感受時，當下可能覺得情感豐沛，事後再去閱讀卻發現有點小題大做。

我記得國中某次段考時，我的一篇作文被老師特別點名。

題目忘記了，但主軸大概是說換一個角度看事情，就會看到不一樣的結果。

有位同學以杯子為主體，寫到杯緣缺了一角的杯子，看似有缺陷，但轉個角度卻會看到一個完整漂亮的杯子；另一個同學寫的是璞玉經過打磨之後變得閃耀的故事，並且將我們這些莘莘學子比喻成尚未經過雕磨的璞玉，期待在經過淬鍊之後綻放光芒。

這些都是獲得高分的佳作，但我寫的是：

每天都有人死亡，也會有人誕生，就像地球不曾停止自轉，帶來了春夏秋冬，萬物也是在這樣的生死循環中，生生不息，不停延續。

我還記得國文老師在講台上批改作文的時候，把我叫了過去說：「為什麼你會寫出這樣的文章？我還是給了你很高分，只是不懂為什麼你會寫出這樣的文章？」

原文記不太清楚了，但在我聽來就是這個意思。

當時的我還有點沾沾自喜，因為我很喜歡自己提出的這個見解。然而現在三十歲了再回過頭來看，也很驚訝當時才十三、十四歲的年紀，卻好像看透了人間無常一般，寫出這種要大家用宏觀思維看世界的狂妄。

狂妄，在年少輕狂的青少年身上，散發這種傲氣好像不是一件太壞的事，因為那個年紀好像會無意間散發一種「天下之大，唯我獨尊」的自信，隨口就是一句「你們都不懂」。

因為還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所以這些狂妄之詞在「大人」的耳裡聽起來其實很有「孩子氣」，甚至覺得好青春，就像我現在回想起當時的作文一樣，我還是喜歡那樣的內容，只是覺得好難想像會從一個「小孩」的筆下看到。

回頭看看現在，三十歲的我又該用什麼樣的口吻寫作才符合我這個年紀？

這是一個念了幾年社會大學，好像有點成熟、但凡事又好像在起步階段的年紀。說不上是站穩腳步，只是慢慢嘗試在社會上尋找自己的一席立足之地。

啊！我是不是又把自己說的有點老了？

我知道也許有些人會覺得我的命題錯誤，畢竟「應該」這種詞彙，如果套用在思想上，其實是某種禁錮：

我「應該」這樣做，才符合普世價值；我「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因為我還年輕，別想的那麼悲觀。

我覺得在創作這條路上，不要那麼侷限自己比較好。

但會有這樣的困擾其實是因為，有時候回看自己以前的文章，有些總覺得很幼稚，有些又覺得語氣太強烈，好像在教育誰似的，這不是我期待看到的。

因為不想要讓自己留有一些「黑歷史」，我在思考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情緒和口吻去寫每一篇文章。

我知道自己在寫作當下的情緒會大大影響到我的用字遣詞，如果想要確保品質穩定，口氣一致，最好的方式應該是創造一個專屬於我的寫作環境，每次坐在那裡，就能讓我情緒穩定，不是用抱怨、教育的口氣去分享那些我想分享的事情。

但我只能說：「好難！」就連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寫的，而且說實在的，我不想要用「環境」去影響「我的想法」，可能對我來說，面對寫作的心態是要真誠的，當下是什麼情緒，就得把它寫進來。

寫到這裡，我好像找到答案了！

不要太執著在語氣和內容，因為寫作本身就是一種探索自我的過程，當下的情緒也是寫作的一環，應該要如實呈現。

糾結在什麼樣的年紀該有什麼樣的想法這件事，說起來也是滿可怕的，因為那是一種自己對自己的刻板印象。

我希望在創作這條路上，不要有太多的設限，寫作對我來說，應該是一種尋找答案的方式，我希望自己可以自由的思考和探索，不要被框架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