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四 • 電腦公差】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早點名時,連部組旁站了一位從未謀面的生面孔,身形微胖、頂著一頭厚重的頭髮,還時不時與擔任值星官的鄧士官長咬著耳朵,因為外頭穿著運動外套,所以無法從衣著上辨識他的官階,如果這就是弟兄們私底下傳頌的魔鬼士官長─上士,我只能說,這相識的第一眼,實在很難想像他究竟能有多恐怖。

說起連上的士官長,除了上面提到的上士外,擔任值星官的鄧士官長,肩上「兩粗一細」的飛鏢,那才是如假包換的三等士官長!弟兄們最常稱呼士官長為「老ㄟ」,這聽起來著實奇怪,因為即便鄧士官長進入部隊服役多年,但外表素淨的他,看起來年紀應該跟我們差不多,甚至還更年輕。我只能猜想,也許過往部隊裡的士官長多是來自外省籍的「老芋仔」,以此相較於二十歲服役的年輕人,這些資深的士官長,能贏得這樣的封號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別以為鄧士官長看起來年輕,就覺得他帶隊馬虎!士校多年的紮實訓練,光是站在部隊中央發號司令,一舉手一投足,就足以讓他的軍人本色顯露無疑。相形之下,防區自訓的士官就只是雜牌軍,別說專業如何,光是帶部隊時的儀態吊兒啷噹,嘻笑的模樣,就只能讓人直搖頭。

當然啦,這句「老ㄟ」我們這群菜鳥是沒資格喊啦!還是乖乖稱呼「士官長」,免得人家還以為我們幾個在裝老!

 

早上的操課時間,有線排按的班長按慣例,帶著我們這群菜鳥上登高場進行登高訓練。出發前,樟名突然被連長找去,所以不在列隊中!那道偉呢?能夠一口氣上下桿的他,早就是班長們眼中的當紅炸子雞!至於瑋伸健星,因為上得了二板,所以在班長的眼皮下能稍稍的喘口氣,剩下的就只有我跟舜德葳誠是患難三兄弟,不是漢堡操跳不完,就是看誰電線桿抱得久!班長們甚至還對賭一包菸,看我們三人誰能先站上二板。

「幹!恁是ㄋㄟ看啥小! 連護桿都不會?都給我去旁邊跳!」蔡鴻彬班長怒氣沖沖的對我跟葳誠吼著,而一旁的舜德則是一臉驚恐未定,剛從二板高度跌落的他,此刻害怕的情緒似乎還未能完全平復。

儘管線盤只有半滿,可光要上肩就得費上不少勁,更別說要跳上三十個!常常只跳了幾下,就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整個汗流浹背。

「學長~ 副連ㄟ…要找一個會電腦的啦?」有個聲音突然從精神堡壘的方向一路傳來。

本該是在連集合場的內衛兵喘著說話,看來沿著戰備道走上來的他,是一刻也不敢停歇,肯定有要務在身。

「打電腦?『751』謀人嗎?」領隊的蔡材立班長,一接到命令後有些惱火,畢竟我們這群新兵,才開始操課不久。

可畢竟是副連長的命令,那怕是資深士官也不敢抗命。

「『大尾』,你甘ㄟ打電腦?」班長問著一旁的道偉,此刻的他,正享受著吞雲吐霧的快感。

「班ㄟ,我只會一點點啦!奕帆卡厲害啦…」也不曉得道偉是真不會還是假不會?從班長們給他取了個「大尾」的綽號,可想而知他現在有多紅,此時哪會甘願去接這個不知好壞的公差勤務。

道偉回答的飛快,擺明就是不想去!這下子,班長只好轉頭看著我們這幾個登高零零落落的遜咖。

陳逸帆!你打字緊某!」因為道偉的推薦,班長就順口的問了我。

「報告班長,我可以!每分鐘約四十個字。」我心虛、灌水回答著。對付這些電腦一竅不通的一般兵,說不定誆騙幾句,也能看起來像是有那麼點本事。

「好吧!那你去…出完公差後馬上回來…聽到沒?」班長有那麼點不情願地說著。

其實道偉不想去,班長也可以問問一旁登高能力稍差的健星或是瑋伸,可命運就是如此,班長的一個念頭,從此改變了我在通訊連的軍旅生涯。

 

我頭上頂著鋼盔,跟著內衛兵的腳步,一路沿著戰備道往連集合場的方向走著。

「ㄟ!算是給你賺到了。可以躲在房間打電腦,又可以不用操課耶…」擔任內衛兵張貫斌班長打趣的說著。同樣是有線排的班長,向來沒有架子的他,讓人覺得平易好相處。

我帶著微笑,卻不敢答腔。畢竟這副連長也不曉得是個什麼樣的角色?該不會很難應付吧?

跟著內衛兵的腳步,我來到了連集合場旁的石坡;礫石組成的鋪面,約莫有個五十度的坡度,得費力且小心地往上爬。爬上了石坡,左邊有幾間漆著迷彩、一層樓高的混擬土建築,隔著幾公尺的距離,右邊則單獨矗立著一棟空心磚砌成的小房舍,面寬可能不到三公尺,木製的大門,上頭還隱約有幾個小破洞。

「這裡是電腦室,後面那兩間是連辦公室行政室,剛剛那間空心磚砌成的房子,就是副連長室了…」張貫斌班長知道我剛到部不久,特別介紹了周圍的地理位置。

「報告!副連~電腦公差幫你帶到囉…」班長好像跟副連長很熟,門都沒開,逕自的在外頭喊著。遂即放我一人留下,自己則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裏頭傳來一句不大清楚的聲音,搞得我不敢冒然的開門進入。

「報告副連長!二兵陳逸帆請示進入!為求謹慎,我用著制式的口吻,大聲的喊著。

「進來!」這一次,裡頭的聲音是清楚的回應著。

帶著一顆怯生生的心,我慢慢的拉開了門,深怕一用力,這扇門會不會就此掉了下來。

一腳踩了進去,觸目所及,裏頭的空間是小得可憐,除了一張單人床,最顯目的擺設,竟是門口的一張辦公桌,以及一旁的兩個木製防潮箱。可最讓我驚奇的,除了桌上那一台黑色的CD player正透過木製的喇叭播著歌,一旁的鋼杯上還夾著一具電湯匙,杯裡滾燙的熱水正沸騰的冒著煙,部隊不是嚴格的禁止使用嗎?

「你哪個學校畢業的?打字快嗎?有沒用過『新柏泰』?」副連長口裡叼著菸,一下子對我丟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更意外的,此人竟是早點名見到的那名矮胖軍官,

「報告副連長華夏工專電子科,計算機工程組!打字約一分鐘四十個字。」

「『新柏泰』我沒用過,不過,軟體我學得很快!」我快速的回答著,深怕被退貨,就只能再回到那可怕的登高場。

「一分鐘四十個字是勉強及格,不過這份工作,你該可以勝任才是。」副連長像是一眼看穿我的想法,笑了笑的回應著我。

畢恭畢敬的站在副連長身旁,聽著他交待著工作任務。原來,為了因應部隊接下來「基地訓練」的需要,連上的教案及訓練計劃都必須整個重新謄寫、修繕過。這工作本該是責付連上負責訓練任務的參三來完成,不巧的,參三最近返台休假去了,偏偏師部長官又急需其中的一份文件,副連長因此只能先找個電腦公差來應應急。

碰!」大門突然被撞了開來,鄧士官長一走進門,像是在自己房間般的,一股腦的坐在寢室裡的床鋪上。

「這幾天都去哪風騷?樂不思蜀喔?有沒帶好東西給我?」一反平日話不多的模樣,士官長熱情的向副連長問著話。

「ㄟ!別鬧了,我那有?我心裡可都惦記著你呢…」副連長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新買的CD,將其遞給了士官長

瞧倆人熱情的聊著天,當下真有點傻眼,尤其是士官長還不停地拍打著副連長的手臂,讓我不禁想起成功嶺裡那中士江排的友誼故事;想著想著,心裏多少發了些毛,怎軍中的這些怪事,竟全讓我碰上了呀!

或許有我在場,他倆不免有些拘束,因此副連長快速的把事情交待完,隨即壓上了時間,要我在限期內完成。至於要麼做,可一點也沒說,就連開頭提起的新柏泰文書軟體,此刻也像是忘的一乾二淨似的。算了,電腦問題應該是難不倒我,畢竟學校幾年下來練就的功力,也不是只有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按著副連長的指示,帶著文件來到了一旁的電腦室,人都還沒進門,裏頭已經傳來點陣式印表機的「嘎…嘎…」作響。輕輕地推開了門,瞧見參一班長坐在裏頭,兩隻手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著。

「咦!你怎會來到這呀?」我的出現似乎是驚擾到班長,他放下手上的業務,帶著狐疑的眼神問著我。

「報告班長!請問這是電腦室嗎?副連長要我幫他打些文件…」我明知故問,順手把將副連長交付的文件,遞給了參一班長過目。

「那…你先用好了!我就在隔壁連辦,你用完後記得叫我…」班長莞爾的說著。也許他想著,既然是副連長的業務,那還是先把電腦讓給我吧。

「連上的電腦不算快啦,但應付起一般文書作業,應該不成問題啦…」班長離開前,還特別翻了一下檔案目錄給我看,裏頭有熟悉的倚天中文、HE3等常用的軟體。

看著班長的腳步離開,我回頭望著眼前的這台電腦,也不過才兩個多月,本該熟悉的工具,如今竟有那麼點陌生,尤其是在這怪異的環境中。環繞著電腦室四周,牆面上貼著是五公分平方的白色磁磚,一旁的高台上則放著一具油墨複印機,另一邊的牆壁上則嵌著一扇綠色的木門,也不曉得門內是否別有洞天?電腦桌上擺著是一具宏碁的15吋 CRT螢幕,屁股下坐的是一尺半見方的木製防潮箱,這樣的組合著實奇怪,甚至都還沒提到室內那股潮濕的霉味呢。

也算是職業病吧,呆滯半刻後,我在鍵盤上敲下「DIR」指令,想看看電腦裏還存放甚麼樣的軟體?稍稍瀏覽一下,除了剛剛班長介紹的,竟還有光榮KOEI的「三國誌」!我不免會心一笑,難道班長還能有空在這偷玩遊戲不成?

大致了解了整個作業環境,我啟動著文書編輯軟體─HE3,依副連長的文件範本,熟練的在鍵盤上畫著表格、填入對應的文件內容,不消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副連長所交代的任務,把列印出來的文件拿到隔壁的副連長室,請副連長過目校驗一番。

「報告副連長,二兵陳奕帆請示進入…」我拿著文件,按規矩請示進入副連長室

副連長接過我呈上的文件,臉上表情竟有哪麼些許的詭異,這讓我不禁擔心,是否哪裡弄錯了?

「你這是用什麼軟體打的?字體怎能有這樣的變化?你有試著用『新柏泰』嗎?」儘管文件與原稿相仿,但副連長似乎對於文件的格式有些好奇。

我把使用的軟體,以及列印時,利用著相關的特殊指令,一五一十地向副連長報告著。

「你完成的速度很快,有符合我的要求,不過部隊裡要交付到師部的文件,需要有統一的格式,這也是我問你會不會使用『新柏泰』的 原因…」副連長一字一句清楚的說著,

「另外,在陸軍系統中,沒有『通訊連』的說法,只有『通信連』…下次要多留意些…」儘管我照著文件上謄著,卻仍疏忽的把部隊的名字給搞錯了。

離開副連長室後,我對於自己的擅作主張不免有些懊惱。原以為能用最快速的狀態下完成任務,肯定能贏得長官的賞識,可最後竟與長官的要求有所相悖。不過副連長的話中提起,以後文件修改時,要多留意注意事項,這該不會是暗示者,未來我還有出任電腦公差的機會嗎?

如果是,能短暫逃避操課時的身心受虐,這還真的是件不錯的差事呢,心中頓時一陣竊喜!不過,此時離午餐的時間已經剩下不到一個小時,除了得趕緊完成任務,也還得趕上到廚房抬餐桶的時間。畢竟其他人都還在登高場上接受訓練,自己能出來摸上兩個小時,心裏還是有那麼點的過意不去 。

 

附記:

當時的我,還天真的以為,這電腦公差能做得長長久久,可沒想到這副連長竟在一個月多後就退伍了,就連一年一度的基地訓練也沒跟上。這等輕鬆小差,我只湊上了幾回,最後還是被排裡的老班長們給逮上了登高場。

 

36會員
42Content count
一個在1996年參與過海峽飛彈恐嚇軍演的老兵,一字字的寫下軍旅生活中的汗與淚。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花崗岩之堅硬,往往需要炸藥來將其分解,以前大量開採時,沒隔幾天就會來場爆破,每次爆破所帶來的大大小小土塊、煙霧迷漫,連上就像是被轟炸過般的,除了牆上可見些許石頭碰撞的痕跡,有時玻璃還因此被砸破了呢。
「衛兵?你不站定位,跑去哪了?」軍官看到我從夜色走了過來,帶了些許慍色的質問著。 「報告,我…剛…看到遠處有燈光,我以為是查哨官….」被突然這麼一問,一邊扯謊,緊張到結結巴巴的說著話
可前腳才踏出貢糖店,原本走在前方的人群,卻像是遇到了些什麼?一堆人一股腦的直往後方衝,要不就忙著閃進一旁的店家。我們幾個還楞頭楞腦的搞不清楚狀況,因為並沒有看到人家所說的「白帽子」呀? 「菜鳥仔,還不進來!有『便衣』啦…」一個剛躲進貢糖店的阿兵哥,又好心又氣的喊著我們。
整個登高的流程,一共要上桿三次,其中最刺激的,莫過於上了第二板後,要如何取下原先掛在下方的第一板呢?只見班長左腳抵著電線桿,右腳順勢地往外踢,原先靠在電線桿上的「登高板」,連同右腳是懸在空中。整個人此時只剩下右手還抓著棉繩,身體則順勢往下探,伸長左手去解開約在左腳下方的第一板。
「幹你娘機掰嘞!排值星幹譙,是誰插話的,攏嘎你爸蹲下…」下鋪二號老鳥的蔡泓斌班長,似乎是對於晚上排值星訓話,我們這群菜鳥有人回嘴而相當的不滿。 「部隊靠的是倫理,賣講謀嘎你教!下次誰還敢回嘴,大家都等著瞧…」這個蔡泓斌班長外表看起來斯文,但講髒話時怒目而生,讓人不免心生畏懼。
「幾梯ㄟ呀!...」一個學長問了話,這話我今天是第二次聽到了。 「報告學長,一七三九梯...」我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幹,啥咪學長,你北是下士呢...」 「哇ㄋㄚ是這菜喔,歸去撞吼死啦…」比起無線排那兩個機車學長,這裡的班長,說話的語氣更為狠毒,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花崗岩之堅硬,往往需要炸藥來將其分解,以前大量開採時,沒隔幾天就會來場爆破,每次爆破所帶來的大大小小土塊、煙霧迷漫,連上就像是被轟炸過般的,除了牆上可見些許石頭碰撞的痕跡,有時玻璃還因此被砸破了呢。
「衛兵?你不站定位,跑去哪了?」軍官看到我從夜色走了過來,帶了些許慍色的質問著。 「報告,我…剛…看到遠處有燈光,我以為是查哨官….」被突然這麼一問,一邊扯謊,緊張到結結巴巴的說著話
可前腳才踏出貢糖店,原本走在前方的人群,卻像是遇到了些什麼?一堆人一股腦的直往後方衝,要不就忙著閃進一旁的店家。我們幾個還楞頭楞腦的搞不清楚狀況,因為並沒有看到人家所說的「白帽子」呀? 「菜鳥仔,還不進來!有『便衣』啦…」一個剛躲進貢糖店的阿兵哥,又好心又氣的喊著我們。
整個登高的流程,一共要上桿三次,其中最刺激的,莫過於上了第二板後,要如何取下原先掛在下方的第一板呢?只見班長左腳抵著電線桿,右腳順勢地往外踢,原先靠在電線桿上的「登高板」,連同右腳是懸在空中。整個人此時只剩下右手還抓著棉繩,身體則順勢往下探,伸長左手去解開約在左腳下方的第一板。
「幹你娘機掰嘞!排值星幹譙,是誰插話的,攏嘎你爸蹲下…」下鋪二號老鳥的蔡泓斌班長,似乎是對於晚上排值星訓話,我們這群菜鳥有人回嘴而相當的不滿。 「部隊靠的是倫理,賣講謀嘎你教!下次誰還敢回嘴,大家都等著瞧…」這個蔡泓斌班長外表看起來斯文,但講髒話時怒目而生,讓人不免心生畏懼。
「幾梯ㄟ呀!...」一個學長問了話,這話我今天是第二次聽到了。 「報告學長,一七三九梯...」我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幹,啥咪學長,你北是下士呢...」 「哇ㄋㄚ是這菜喔,歸去撞吼死啦…」比起無線排那兩個機車學長,這裡的班長,說話的語氣更為狠毒,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你可能也想看
Thumbnail
重點摘要: 1.9 月降息 2 碼、進一步暗示年內還有 50 bp 降息 2.SEP 上修失業率預期,但快速的降息速率將有助失業率觸頂 3.未來幾個月經濟數據將繼續轉弱,經濟復甦的時點或是 1Q25 季底附近
Thumbnail
近期的「貼文發佈流程 & 版型大更新」功能大家使用了嗎? 新版式整體視覺上「更加凸顯圖片」,為了搭配這次的更新,我們推出首次貼文策展 ❤️ 使用貼文功能並完成這次的指定任務,還有機會獲得富士即可拍,讓你的美好回憶都可以用即可拍珍藏!
Thumbnail
「無始本來,性自清淨。明明不昧。了了常知。盡未來際,常住不滅。名為佛性。亦名如來藏。亦名心地。達磨所傳,是此心也。」— 永明延壽大師 夫境識俱遣。眾生界空。諸佛究竟成得何法。答 : 一切異生。因識對境。於生死中妄生執著。起常等四倒。二乘之人。於涅槃中妄求解脫。起無常等四倒。諸佛如來。因境識俱空。
後來丁守道想起當初的懸念,總覺得師傅這事做得晚了點,如果再早些,在還沒認識荷姨之前,他對女人的所有美好想望和關係之中還沒有出現一張床、所有尚未揭開的時候,惠娟由一個「女孩兒」漸漸成為「妹子」或任何一種類型的「親人」都會容易、自然得多了。
丁有貴完全沒想到他們的「未來」可能不在這瓦間裡,也沒意識到所謂的「未來」是隨著尋常日子一天天來的。
守道是個好兒子,他幾乎現在就可以斷言,這孩子未來也是個不辱家門的繼承人,他的床上絕對值得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兒,「生一窩白白胖胖的小崽子。」他咬著牙這麼想,著情於一瓦間嘻笑跳竄的未來之崽,值得任何學藝人辛勤勞苦的一生,不禁瞇著眼笑了起來。
此時場面上人人帶著七分酒氣,形骸漸放,碧荷起身向僻處尋地小解,覺得一人不慢不緊地跟著,忽聽身後那人沙著嗓門喊她,周身一震,曉得這是有人取得發話權,找她開刀來了。
仗著兒時三年打下的人情基礎,江承林之外,吳家三房的男主笑吟吟地各自携眷於主桌落座,算是玉成這一邊的親屬,鄰桌則是鄰里鄉親以及丁有貴在市場裡結交的朋友,小瓦間前證得天上人間、雲泥之別。
玉成陪著丁有貴到醫院拆石膏的那個上午,李玉荷的魚攤沒開市。她裸著身子趴在床上,屈指幫玉成過生日,一直過到現今的年歲上,玉成三十六,而自己已是年近六十的老婦人
碧荷有一時自悔兩年來跟這孩子沒大沒小的玩慣了,和這孩子之間親暱有餘卻少了敬重,遲至玉成順著身勢忘情地親吻她的頸耳的此刻才驚覺大勢已去,眼前頹勢令人諸念不興,她想像著所有人口中的「沈淪」十分倦意,飄飄浮浮地想「隨便吧,讓它去」。
老鼠玩貓,她不過以眼還眼,順便嘲笑一下對手的自不量力,難只難於有時迷糊、突然失落了撙節分寸。
因為鄰近,一次嚐過丁有貴家傳的手藝她就上了點癮頭,和塩水鴨攤也就常有些以物易物的交易,天天慣見男人獨來獨往,忽見個斯斯文文、半大不小的孩子跟著小攤車進進出出,她的好奇心足足壓了三天,悄聲悄氣地拉著丁有貴問:「哪兒冒出來的孩子?」
Thumbnail
重點摘要: 1.9 月降息 2 碼、進一步暗示年內還有 50 bp 降息 2.SEP 上修失業率預期,但快速的降息速率將有助失業率觸頂 3.未來幾個月經濟數據將繼續轉弱,經濟復甦的時點或是 1Q25 季底附近
Thumbnail
近期的「貼文發佈流程 & 版型大更新」功能大家使用了嗎? 新版式整體視覺上「更加凸顯圖片」,為了搭配這次的更新,我們推出首次貼文策展 ❤️ 使用貼文功能並完成這次的指定任務,還有機會獲得富士即可拍,讓你的美好回憶都可以用即可拍珍藏!
Thumbnail
「無始本來,性自清淨。明明不昧。了了常知。盡未來際,常住不滅。名為佛性。亦名如來藏。亦名心地。達磨所傳,是此心也。」— 永明延壽大師 夫境識俱遣。眾生界空。諸佛究竟成得何法。答 : 一切異生。因識對境。於生死中妄生執著。起常等四倒。二乘之人。於涅槃中妄求解脫。起無常等四倒。諸佛如來。因境識俱空。
後來丁守道想起當初的懸念,總覺得師傅這事做得晚了點,如果再早些,在還沒認識荷姨之前,他對女人的所有美好想望和關係之中還沒有出現一張床、所有尚未揭開的時候,惠娟由一個「女孩兒」漸漸成為「妹子」或任何一種類型的「親人」都會容易、自然得多了。
丁有貴完全沒想到他們的「未來」可能不在這瓦間裡,也沒意識到所謂的「未來」是隨著尋常日子一天天來的。
守道是個好兒子,他幾乎現在就可以斷言,這孩子未來也是個不辱家門的繼承人,他的床上絕對值得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兒,「生一窩白白胖胖的小崽子。」他咬著牙這麼想,著情於一瓦間嘻笑跳竄的未來之崽,值得任何學藝人辛勤勞苦的一生,不禁瞇著眼笑了起來。
此時場面上人人帶著七分酒氣,形骸漸放,碧荷起身向僻處尋地小解,覺得一人不慢不緊地跟著,忽聽身後那人沙著嗓門喊她,周身一震,曉得這是有人取得發話權,找她開刀來了。
仗著兒時三年打下的人情基礎,江承林之外,吳家三房的男主笑吟吟地各自携眷於主桌落座,算是玉成這一邊的親屬,鄰桌則是鄰里鄉親以及丁有貴在市場裡結交的朋友,小瓦間前證得天上人間、雲泥之別。
玉成陪著丁有貴到醫院拆石膏的那個上午,李玉荷的魚攤沒開市。她裸著身子趴在床上,屈指幫玉成過生日,一直過到現今的年歲上,玉成三十六,而自己已是年近六十的老婦人
碧荷有一時自悔兩年來跟這孩子沒大沒小的玩慣了,和這孩子之間親暱有餘卻少了敬重,遲至玉成順著身勢忘情地親吻她的頸耳的此刻才驚覺大勢已去,眼前頹勢令人諸念不興,她想像著所有人口中的「沈淪」十分倦意,飄飄浮浮地想「隨便吧,讓它去」。
老鼠玩貓,她不過以眼還眼,順便嘲笑一下對手的自不量力,難只難於有時迷糊、突然失落了撙節分寸。
因為鄰近,一次嚐過丁有貴家傳的手藝她就上了點癮頭,和塩水鴨攤也就常有些以物易物的交易,天天慣見男人獨來獨往,忽見個斯斯文文、半大不小的孩子跟著小攤車進進出出,她的好奇心足足壓了三天,悄聲悄氣地拉著丁有貴問:「哪兒冒出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