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了一個紀念日──厄賓斯紀念日。然後就開始思考,在紀念日當天,有哪些人?哪些事?想到故事時,就一邊聽著不同版本的〈Dear Old Stockholm〉一邊寫。
我正在哼著The Eddie Higgins Tiro的〈Dear Old Stockholm〉,一邊穿過門廊,走到家庭劇院那灰色水泥牆旁的桃花心木桌上坐下。伊克莫貝特對我說:「操!別坐在桌子上。你他媽像個文明人找張椅子坐吧!要是有空,就去院子裡鏟點泥土準備下午的偉人厄賓斯紀念儀式。」但我當作沒聽到伊克莫貝特的話,繼續哼著曲子。我希望自己就這麼坐在桃花心木桌上,直到厄賓斯紀念日結束。可惜這有點困難,因為我聽見伊克莫貝特在叫皮特擦桌子。皮特不一會兒就來了,他手上拿著那條掛在儲藏室的茶色抹布對我說:「伊克莫貝特叫我來擦桌子。」
「我有聽到,所以呢?」我回答皮特。
「所以你該從這張桃花心木桌下來,然後我才能擦桌子。」皮特推了推我的手臂。但我是認真地還想繼續坐在這張桃花心木桌上,即便它沒有客廳的沙發舒適,或是我自己臥室的那張辦公椅還有床鋪舒服。我對皮特說:「桌子你等等再擦,你先去幫我鏟點院子裡的泥土,鏟完再擦桌子。」
皮特搖了搖頭說:「拜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沒有馬上完成伊克莫貝特交代的事情,那我今天一整天就不用吃飯了。」
「今天不會啦!」我說:「厄賓斯紀念日欸,我們要效法偉人厄賓斯的寬容、寬恕精神,所以伊克莫貝特不會生氣的。」可是皮特完全不聽我說的話,開始擦起桃花心木桌,他說:「反正我現在就要擦桌子,我先擦其它地方,等等再『煩請您』挪動你他媽的屁股。」
沒辦法,我只好跳下桃花心木桌,打算去家庭劇院裡面看電影消磨時間。想當初伊克莫貝特堅持要蓋家庭劇院時,我跟皮特還有莉子都十分反對。當時莉子說:「幹嘛浪費錢在家裡蓋電影院」畢竟我們的帳務都歸莉子管,而我也確實覺得這錢花得毫無必要,我說:「要嘛就去電影院看,要嘛租的片子用我們客廳的電視看不就好了。」但完工後,家庭劇院確實帶給我們許多歡樂,不可否認當初伊克莫貝特的固執是正確的。事實上,能在自己家中有著電影院裡那種舒適的椅子、大螢幕還有音響真的很棒。每逢周六晚上,我們四個會聚在家庭劇院裡一起看電影,皮特會在廚房弄一些爆米花,而我和莉子則提著桶子去附近的餐館要一些啤酒。至於伊克莫貝特則會去城裡的租片店,根據我們的提議租兩部電影。若是電影看完後,我們都喜歡的話,莉子週三進城去銀行時會順便在商城買回家。如此一來,我們隨時都能回味那些電影。
正當我準備推開家庭劇院的門時,剛好被莉子看到。她端著一籃胡蘿蔔,生氣地說:「今天很忙,你還想偷懶,趕快去院子鏟土!」
「時間還夠嘛!我看一部電影後就去鏟土。」我回應。
「別這樣,鏟完土還要你去馬德倫鎮一趟。」莉子說。
「什麼鬼,我幹嘛要跑去馬德倫鎮,那裡全是怪人。」我厭惡馬德倫鎮,他們鎮上的人全都裝模作樣,尤其是總愛吹噓鎮上有什麼藝術節。另外,他們身上都有股他媽的洋蔥味。
「伊克莫貝特說他有一個朋友要在馬德倫藝術節上表演,但他們的薩克斯風手受傷了。」莉子將胡蘿蔔放在桃花心木桌角旁,我眼角餘光看見皮特仍在擦桌子。
「所以呢?」我問。
「還問所以怎樣?當然是要你過去和他們討論啊!地址等等伊克莫貝特應該會跟你說,然後,下午五點半有火車,是普通車,價錢比較便宜,你給我搭那班,別給我搭特快車。啊!鏟子放在工具間裡,快去鏟土。」莉子說完後便轉身走去,大概是要去廚房拿厄賓斯紀念日要用的冰塊。
「沒辦法,就去鏟土吧!」我想。
我走去工具間要拿鏟子時又遇到伊克莫貝特,他一看到我便開口:「你怎麼現在才來拿鏟子?」我聳了聳肩,不理他,逕自走進工具間裡。
「對了,你能去一趟馬德倫鎮嗎?」他問。
「剛莉子告訴我了,她要我搭五點半的火車,因為他媽那是比較便宜的普通車。地址等等拿到院子給我就好。」我拎起鏟子,往院子走。
背後傳來伊克莫貝特的聲音:「我們三點開始偉人厄賓斯紀念儀式。」
我轉過頭來看伊克莫貝特,我問:「你不是堅持儀式五點開始?」
「五點開始的話,你鐵定趕不上火車。我覺得,大家一起進行儀式比時間更重要。」他說。
「得了吧!就老樣子五點開始,不過就我不參加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厄賓斯紀念日毫無興趣。」我說。
「不,你得參加。皮特和莉子也是,缺一不可。」伊克莫貝特的語氣和平常不同,染上了某種柔和以及沉重,使得我…我本想直接拒絕伊克莫貝特的,但這可不成,我想。我回應:「三點就三點,那我去鏟土了。還有,地址記得給我。」
伊克莫貝特點了點頭。
我到院子裡鏟了一整桶的土,接著,順手將院子裡的盆栽澆水。皮特走進院子,將伊克莫貝特的紙條交給我說:「這是伊克莫貝特要我交給你的,然後莉子說你到火車站時直接到櫃台拿車票就好了,她已經先跟站務長阿里說過了。」
「好。」我回答。
「你要去馬德倫鎮做什麼?伊克莫貝特都不告訴我,我一直想要去馬德倫鎮瞧瞧,尤其是去看看馬德倫藝術節。」皮特問。
「馬德倫鎮跟狗屁一樣,我真他媽不想去。」我對皮特說,接著我將澆水壺放下,從口袋裡點了一根菸抽了起來。吐出一口煙霧後,我回答:「伊克莫貝特的一個朋友生病了,要我去探望他。」
「我可以代替你去,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大概就是特爾倫斯基吧!」皮特興奮地說。我想了想,然後說:「對,就是特爾倫斯基。但特爾倫斯基希望我去吹薩克斯風給他聽。但這裡他媽的只有我會吹薩克斯風,所以伊克莫貝特只好派我去囉!」我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五十分了。我把裝了土的桶子搬起來。
最後,我對皮特說:「伊克莫貝特說今天三點開始偉人厄賓斯紀念儀式,他有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