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山丘,雖然已白了頭。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
記憶猶深,在高中求學時曾經有那麼一堂課叫「全球化視域」,印象深刻當在開始談到全球化之前,我們先聊了聊「自己」,是台灣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意識,乃至為自己發聲的方式。什麼是自己發聲的方式呢?不約而同地許多人說是「歌曲」或是電影。我們得先擁有自己的意識,認同自己的聲音,再去跟上全球化的腳步,如若不是這樣,早在時間更迭的洪流之中「把自己先搞丟了」。
屬於台灣人生活狀態的聲音是什麼呢?既然說到了歌曲,每個人對於自己時代的共鳴不同,自然而然也會去尋找那首和你生命經驗最有共感的作品,可能是羅大佑、伍百、張雨生,抑或周杰倫。而今天想分享的是有那麼一首歌,可以讓人在不同階段,聽見自我人生不同的感嘆,也就是李宗盛的「山丘」。
為什麽這首歌總會給我們一種親切感?緩緩到來的讓人帶入自己的故事,除了需要細細咀嚼歌詞後的反思,以及明白後的唏噓以外,更為重要的是李宗盛的唱腔,和這首曲子的拍子。
開頭的鋼琴用低音淡淡的鋪層,就好像清晨起床孤單的身影,在李宗盛獨特嗓音伴隨著吉他出現時,揭開日常的氣息,或許會想起某個早出晚歸走過紅綠燈的瞬間。在這裡也可以聽到其中運用許多切分音、三連音去避開中規中矩的拍點,讓最後一個字總是有弱化綿長的韻味,再加上李宗盛在句中經常加入一些獨有的「念唱」技巧,將一些歌詞以唸的方式表現出來。其目的為的是讓整首曲子的歌詞唱起來與我們日常說話的語句音調相似,會讓人有「故事感」聽起來親切且全心全意投入在其中的原因,是出自於最下意識自然而然的情感吶喊。
「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自己的山丘需要越過,這首歌並未用過多華麗的辭藻來表達,而是平淡地將人生翻山越嶺之間的無奈道出,而正是那種你難以言語的情懷共鳴了每一對有相同生命經驗的耳朵。
也許在我們人生越過一座又一座的山丘的同時,看似向前邁進,同時也正是再向過去道別,我們都很清楚沿途踏過的風景、遇過的人是再也回不去的了。奮力向前的追求「自我」,把親人、好友一個個的落下,直至最後也會把迷失了的自我給搞丟。這就是人生常態,很多事記不清了,只能選擇用自己的方式淡淡的記著。正如開頭只用了木吉他,獨有的擦弦、泛音淡淡地唱著,而後加入了存在感強的低音及鋼琴踏板舖層,然後到下一波主歌用了高聲部的人聲和弦樂編制來締造出喧囂而壅擠的高潮,拉起的節奏正如在高速城市之中迷茫失去的那個自己,回頭看還剩下什麼呢?激昂地吶喊著向命運抗爭,哪怕是不自量力又如何呢?歌曲最後的處理方式也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束,而是選擇淡淡的漸弱,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人生需要越過的山丘到何時才會停止。這種共感正是這首作品令人動容之處,不是什麼偉大苦澀、矯揉造作的故事,而是每一個平凡努力越過山丘的影子。
詞曲也好音樂也罷,我會說李宗盛用音樂道出的,可不只是人生,與「自己」對話才是最重要的,無論蛻變成長、唏噓懊悔,唯有自己才能理解箇中的酸甜苦辣。無需不安,也不必感傷,越過山丘的路好漫長,來時是自己,走時也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