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自殺案》

今天傍晚，餓了準備做飯，把菜洗好、肉切好、調味料排開，最後把雞蛋從冰箱拿出來，放在桌邊——那是我今天要吃的蛋。

它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切都很正常。

我轉身去洗碗，順手而已。

下一秒，一聲沉悶的**“啪”**在我背後炸開。

我回頭，它倒在地上。

不是蛋殼，是一整顆雞蛋——蛋白、蛋黃、蛋殼，一起炸開，散成一團破碎的存在。蛋白向四周蔓延，蛋黃攤平成半張臉的形狀，而蛋殼裂開、翻起，如同死亡後的臉皮。

我看著它，僵住了。

我沒有碰它。

沒人靠近它。

桌子乾的，沒傾斜，也沒風。

它就是——自己從桌上掉了下來。

那不是滑落。

是墜落。

是主動式的墜落。

我拍了一張現場照，傳給朋友。

說：「我的蛋自殺了。」

過了幾分鐘，他回我：「要叫警察來量嗎？」

我沒回話，又傳了第二張——

更接近蛋黃中心的構圖，蛋白像爆裂的腦漿，殼裂位置對得太剛好。

他用白筆圈出重點位置，說：「現場無遺書，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我當時蹲在現場，心情一時之間複雜。

那顆蛋不是壞掉，也不是不小心碰倒，它選擇了這麼一個時間點、一個完美的弧度，跳下來，把自己的存在結束在晚餐之前。

「謝謝你的協助勘驗，案情還在調查中……」我繼續傳訊說。

我自己也是證人——

「我沒看到它怎麼叫的，因為我正在洗菜。聽到一聲碰撞它就在地上了。它如何掉下去的？如何跳樓的？我真的完全不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

朋友回我：「偵查不公開，我懂！」

我站起來，回到爐邊。

鍋子還熱，菜還沒炒。

我餓了。

但當我打開冰箱，要再拿一顆新的雞蛋時，手卻在空中停住。

我開始懷疑——

如果那顆雞蛋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那兇手會不會還在冰箱裡？

是不是我手伸過去的這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指尖貼到蛋殼的那瞬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抵抗感。

不是冷，不是滑，是一種語言性的警告：不要再打開我們。

但我餓。

我還是把蛋打進鍋裡。

油聲轟地一響，像是誰在耳邊怒吼，又像有人正式蓋上了一份報告的封條。

我沒清理那顆摔在地上的雞蛋。

它還在那裡，像一具尚未處理的語言屍體。

我只是繼續炒飯，把飯與死亡的氣味拌在一起。

晚餐依然得吃，

但有些事，再也無法當作沒發生過。

⸻

結案嗎？不。

我繼續煮飯。等等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