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只有
艾佛斯跟
尼爾,但他們只是
朋友,但尼爾的心還是屬於
主角的(文章裡也表達了這一點)。這一篇之所以出現,是因為我寫完
前一篇以後,突然意識到時序上好像有點bug,所以我決定再寫一篇把前一篇的bug掩埋掉。如果看不出這點也沒差XD這篇老實說寫得有點怪,前面好像論說文。但不寫完我自己很難做別的事⋯⋯(9/12後來我發現
這篇也有bug,本來想要丟著不管算了,但終究還是想不開,我做了修正。)
他們的組織一直沒什麼洩密的問題,原因說來很簡單:不曾接觸過逆行與逆轉門的人沒有機密可以外洩,而真正進過逆轉門的人很快就會發現,沒有人能跟你分享完全一樣的主觀時間經驗。這點會造成很多溝通上的問題。
外人當然不懂逆行是個多麼奇怪、麻煩又寂寞的事情;至於自己人嘛,即使一開始有些同袍跟你一起出任務,接下來出於安全考量,你們很快就會被各自打散去執行不同的工作,結果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們的主觀時間體驗早就不一樣了。你覺得你前天才見過你的同袍甲,熱情洋溢地跟他打了招呼,然後發現他的反應很奇怪,好像根本不認得你這個人了。他可能完全沒在裝蒜,因為你不知道對你來說的前天,對他來說是多久?他去了什麼地方?發生過什麼事?反之亦然:有可能你的理智知道,從「現在」的時間座標點來看,你「前天」才跟同袍甲一起進城裡去玩得超愉快,但你的主觀感覺卻覺得那是三個月前了。或者,還有一種更詭異的情形:你跟同袍甲打了招呼,發現他不認得你,因為現在就他的主觀時間來說,他還不認識你,他是一週後出某個逆行任務,才會真的認識你。而認識你以後的他,現在已經在其他安全地點,等著回到他該回去的未來。
這種令人頭昏的狀況,讓人很難維持任何一種關係。即使有人在組織內偷偷摸摸跟同事談戀愛,最後多半還是分手收場——時空混亂的影響,比遠距離還更糟。實在很想來一發的時候怎麼辦?大多數人選擇露水姻緣,或者合意的炮友關係。艾佛斯一開始是這個路線,但到後來,他發現他甚至連這樣做都懶了。跟人產生羈絆本身就很累。他只有同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
過去與未來全部攪和成一團,艾佛斯常常一醒來不知道自己人在哪裡,名符其實不知今夕何夕,不確定自己記得的事情到底算是過去了還是還沒發生,非得看組織發的計時裝置,才能確定客觀時間……在這種狀況下,他有時候會懷疑,他其實已經瘋了,只是瘋得很安靜也很實用,對工作有益,以至於沒人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反應不正常。
好比說現在。他坐在直升機裡,平靜地遙望著尼爾跟那個男人講完最後幾句話。雖然他剛才領悟到的事情,對常人來說,應該很有爆炸性。
之前戰鬥結束的時候艾佛斯就模糊地意識到了,但直到他順口肯定需要尼爾幫忙開鎖的時候,他才突然間明白,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尼爾這輩子的全部主觀時間經驗,在不久之後就會劃上句點。更精確地說,在艾佛斯自己的主觀時間經驗裡,他早就在混亂中側面觀察過那一幕了——雖然他一直沒看清那個頭盔底下的臉,沒空看也不想看。
以目前這個順向世界的客觀時間來說,尼爾可說是已經死了,就死在四五分鐘前——可是他現在卻又還站在那裡,剛剛講完話,轉身朝著直升機跑過來,臉上還掛著掩飾不住的燦笑,儘管他知道,死神在不到十分鐘後等著他。
艾佛斯應該要感到悲傷的。他跟正常的世界幾乎沒有任何情感聯繫,如果沒有尼爾跟惠勒,他的人性情感大概就要蕩然無存了。好吧,其實尼爾不只是個同事,還是他的朋友,而他就要失去這個朋友了⋯⋯或者是已經失去。但此刻的艾佛斯卻有個奇怪的念頭,讓他保持一種不像樣的冷靜:客觀來說,他在「未來」仍然見得到尼爾。
他一直知道尼爾的來歷不尋常,仔細推敲,就會覺得很驚人:他或許是艾佛斯所知逆行時間最長的活人——雖然每次他企圖追根究底,尼爾就會把話繞開,卻從沒有正面否認他的猜測。
如果艾佛斯的猜測是對的,將來他執行任務有空檔,他滿可以找機會從遠處觀測到還活著的尼爾,甚至有可能再度建立某種交情⋯⋯雖然那個更年輕、還未體驗過逆行的尼爾,不會記得艾佛斯,但他當然還是尼爾,不是嗎?
既然如此,現在就不是最後一次交談了。也不需要特別想些什麼告別的話了。
所以尼爾一上機,艾佛斯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抱歉剛才拿槍威脅了。可是在他面前總是得演一下,之前說過知情的人都要滅口,我要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太假了——」
「沒關係。」尼爾還是笑意盈盈。「反正他還是知道了。」
「什麼?」
「他知道我不會再回來。你也知道了不是嗎?你們根本看到了吧。」
艾佛斯一時語塞。他的心跳變快了。好啊,艾佛斯,你其實還是有情緒反應的。
「不過別跟我說細節,免得我突然手軟退縮,結果又得再逆行一次。」
「……你為什麼知道——」
「他好幾年前——不,好幾年後告訴過我。」
「什麼意思?」艾佛斯皺起眉頭。
「沒時間了,就別問蠢問題吧,」尼爾又笑了:「你明明知道這是有可能的。」
「他到底是誰?」
「你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
「為什麼你願意為他而死?他到底有多重要?」
「還是蠢問題,你們剛剛才拯救了這個世界,你現在問我他有多重要?跟你一樣重要啊,沒有你們世界就不會得救。」
艾佛斯直覺認為尼爾在搪塞,他突然有點憤怒。「所以你覺得死掉沒有關係,還能笑嘻嘻的?你瘋了嗎?」
「我可能是瘋了,但我笑是因為我還能跟他好好道別,這不是很幸運嗎?有多少人突然就死了,不管是他們自己或他們心愛的人,都沒有機會好好說再見?」
艾佛斯張大了嘴巴。心愛的人?
尼爾似乎也發現到自己說了什麼,臉紅了起來。他別開視線,故作輕鬆地說:「好啦,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根本沒看到那個擋子彈的人是誰。如果你有機會叫別人擋,不要放棄。」尼爾笑出聲來,但艾佛斯還沒說完,他急促地繼續:「或者你乾脆就這樣逃掉,反正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雖然這根本強詞奪理,但此刻艾佛斯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你跑了也會有別人去挨子彈。只是你跑了以後就要跑遠一點,再也不要回來,否則我們還得殺了你保密——」
「你真的相信這個?就算我跑了,也有別人會去挨子彈?」
艾佛斯遲疑了半秒。
「你不如相信你的記憶。我過去已經死了,但未來我們還會相見。」
艾佛斯視線有點不清楚,所以他眨了一下眼睛,看著尼爾準備跳下再度停到地面的直升機。在他走向他堅持要實現的命運以前,尼爾大聲丟給他最後一句話:「——不過如果我真的跑了,我會記得跑遠一點!」
他真的跑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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