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精力旺盛,到臥床不起
國小時期的我一直都是在校園中很活躍的存在,即使是到了高年級正在被霸凌的時期也一樣,我不懼怕舞台,一直在嘗試找到表現自己的機會,當然我有從中得到了許多的成就感。後來到了國中一年級,我還是抓住了任何我可以表現自己的機會,無論是段考、比賽、又或者是課堂上可以領導的活動,我都沒有錯過。
但也因為這樣,從國中二年級我確診了憂鬱症之後,疾病重創了我的生活,我變得不再積極,變得只想要躺在床上,睡覺也好、發呆也好,我不想做任何事情,連學校也去不了。剛開始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我覺得這樣的我就是一個廢物,明明曾經可以做很多事情,也能夠享受完成任務帶來的成就感,但在確診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開始我還沒有那麼強烈的無力感,因為當時我的世界只剩下黑暗,根本沒有空間讓我思考,我只知道自己難過極了,生活早已一團糟。此時第一個最令我受傷的人出現了—我媽。
沒有人出生就知道怎麼當家長,也沒有人出生就知道怎麼照顧身心科病人,我是第一次面對黑狗,我媽也是第一次面對患有憂鬱症的小孩。她的行為意圖其實很明顯,就是想要將我拉出深淵恢復正常生活,就像感冒按時吃藥就會好一樣(其實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得但應該是這樣),但非常可惜身心科的每一個疾病單拉出來都不是一兩個月就可以好的東西,更何況當時的我背負了3個心理疾病。
我還記得她當時最常和我說的話就是:「你就不要想太多,就起床開始動作就好了啊!起床盥洗、吃東西、洗澡、看一點書、準備考試,這些事情沒有那麼難吧?還是你要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也可以,反正有些事情也不用腦,你照做就好了。」,但我很清楚的感受到每執行一個動作我的疲勞感就翻倍,情緒也愈來越低落,我也曾經聲嘶力竭地吼著:「我好累,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動,為什麼不能就放我在這裡自生自滅......」。
找不到解藥的毒,日漸侵蝕著自己
每一天醒來,看著時鐘滴答滴答的走,我其實很清楚我就是在浪費時間,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應該要去做,但我沒有辦法,我連離開床都有問題,連呼吸都覺得是一種折磨,我的意志在家人對我的期待落空,以及我對自己的大量責怪之下,我越來越消沉、意志越來越薄弱,我開始覺得活著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死去。
這段時間持續了很久,我一直找不到我活著的意義,同時依然缺乏行動力,日復一日,我自己都相信了我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廢人,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這時的我已經不覺得我能夠在重拾對生活的興趣了,我只想過一天算一天,哪天死了真的只是剛剛好而已。
有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照亮了我的世界
一路到了高中,我的狀況已經有所好轉,但是仍是沒有恢復到從前活躍的樣子,只是生活大概可以自理。在高中二年級,我選擇了自學,此時的我已經發現我可以自癒,但是沒有很明確的方向,只是說離開學校對我的身心狀態或許比較好。
而現在的我,已經發現了我不是無能的,中間到底是什麼事情啟發了我我也不是很確定,或許是一句偶然聽見的話,一次與朋友的談話,或是一場沒有期待的嘗試,我不確定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我知道我動了。我知道我就是這篇故事中最亮的一顆星,我不需要依靠別人的認同才能夠發光,我自己也可以,雖然探索必定是要花掉我許多時間,可是我想要把我的世界變成我想要的樣子,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我多了許多的動力做事情。
無力,不是懶惰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部Netflix的韓劇《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在這部連續劇中就有提到患者的無力並不是因為懶惰或是逃避,更多時候是因為其他因素,比如血清素、多巴胺、正腎上腺素失衡,身心理壓力,或者是環境壓力所導致。
大部分的憂鬱症患者應該都有過一種經驗是「我知道我有事情還沒有做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開始行動」,沒關係因為我也是這樣,即使到了現在我也還是這樣,沒有完成該做的事情而感到焦慮,因為焦慮而沒有辦法順利地開始做事情,然後就如此地開始惡性循環,這真的很痛苦,而且也不好解決。
身為當事人,我應該怎麼辦?
- 適時地放過自己:有些事情其實不用完成得很完美,盡力了就好
- 用最低標準安排事情:在安排行程或是任務時盡量把任務拆分,且告訴自己只要完成某些部份就好,不需要全部都做完
- 少看一些關於自律的文章:不是說自律不對,而是通常自律的文章中都會表達出「好好分配時間你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生活也會變得更充實」,但是我們現在只要有做就很棒了,閱讀這些文章可能會製造焦慮
以上都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以及做法,並不能像是公式套用在每個人的身上,大家還是要自己多嘗試一些方法才能找到很適合自己的方法。
身為陪伴者,我應該怎麼做?
- 少一點建議,多一點陪伴:到了能夠重啟生活的時期,我們其實都知道自己應該要動身,也有在尋找合適的方法增加啟動成功的機率,旁人給出的方法通常我們自己都已經想過了,我們更需要的是在沒有成功時的一個擁抱,在完成任務時的一個稱讚
- 放手、不過多干涉:我媽在看到我花很多時間找方法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出聲提醒我時間不多了,我聽到後壓力值倍增,事情反而越做越不好
- 滿足需求:如果我們在和疾病奮鬥的時候有提出一些小心願,比如想吃巧克力蛋糕、想出門走走,可以酌情滿足,因為當我自己可以提出需求的時候代表我已經有一些行動力了
- 照顧我們的同時,也別忘了好好照顧自己,因為你們的穩定也是減輕我們罪惡感的一部分。
我知道陪伴我們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在我們很低潮的當下常常會忽視這些付出,陪伴者可能就要多體諒一點。
結語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應該為別人負責,也沒有人應該體諒誰,但如果你剛好就是身心科患者,或者是陪伴者,多一點的耐心給自己,也多一點的耐心給身邊愛你的人,沒有動力以及行動力的日子總歸是不好受的,但我想說的是:「這並不是一種罪,只是你的身體在告訴你該休息了」,好好的休息,接受情緒的來襲。
撐過這一切後,就是我們重新學習站起來的時候,這並不可恥,反而是你戰勝自己的證據,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也別忘了求救,不知道找誰也可以看看我這隻呆頭鵝,雖然我很呆,也還在探索,但我願意聽你們說話,我相信每一個溫柔的你,都會被世界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