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讓我褪盡這一身的腥紅,再等你一回。
睡下吧,睡下吧。若未睡下,神遊至東海。
我是不是罪惡的,親愛的瑾?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個符合你的名,或許還是稱你為逸塵,那個我們共有的名。我還是有些忘了你的是什麼,只記得後頭是「奔塵」。我的是「俊逸絕塵」,我想你也擔當得起。
第二次在那樣的地方見到你,都不是很陰冷的天,是景明的週六早晨。你知道「六」總給我一種金黃色的感覺,不像麥田裡稻浪鼓搖,那種秋收豐歲的澄黃,也不是秦朝尚水德崇黑喜六,不是的,親愛的瑾。我從門旁的樓梯拾級而上,我想沒有意外,你約莫還是坐在上回的座位;那日春如見我又坐在諮商室門邊的那張沙發椅,說了人很奇妙,總會坐回第一次的位子。那沙發椅也是黃色的。
真正冬陽微暖,是如你。或者,正是你。你低頭凝視桌面,我後來並未來得及細究那是什麼。我耽溺於你的身影,那幅遠景,我穿越人群往你挨近時的那光景;你知道,你是光,是景,是我終迴避不及的歲月流年。我從對街走來,走上星巴克二樓面窗的那一側,尋常的大片落地玻璃,什麼也不像,卻把我們給圈陷在裡頭。我見著你,同時也見著窗見著木桌木椅見著日光,我越過人群走向你;那微涼的天光,像是疏落穿隙,又彷彿盈盈指握;光不成暈,匪深匪淺。青玉色的你,分明應是旁人於我如浮海,你是燈塔,是星子,是皎月,可此刻的你深沉而靜,儼然卓立,這浮世三分盛景,七分人情,你又乍然拔群而去,我唯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且讓我褪盡這一身的腥紅,再去見你一回。
我在血腥瀰漫的考場上,如是想著。略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