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麻煩請別用那種稱呼叫我。」學妹一樣露出笑容對著舍監說道,不過這次,她的嘴角有些許抽搐。
這個畫面,大中當然是看不到的。
但他看的到的是,舍監在聽到學妹這句話之後的反應。
「啊啊,抱歉。」舍監苦笑,兩手手掌朝前揮舞著,說:「沒有啦,只是還記不清楚妳們的名字,所以就……」
「真是的,就算我姊也是風紀委員,跟老師常在一起聊天,也不能這樣吧,太失禮了老師。」
聽到舍監這樣講之後,學妹突然放鬆自己的身體,臉上的營業用笑容也變成自然的嘟嘴表情,說話的方式也不再拘謹,簡單來說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躲在這間房間某處的大中,看見此幕後,心想──
──嗯?學妹難不成是個很擅長裝模作樣的人,也就是說,她昨天下午在懲罰那些學生的時候,那個兇狠的模樣是裝出來的?
同一時間,學妹繼續跟舍監說:
「如果舍監老師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要先去整理東西了。」
「嗯,好的,」舍監回答:「看妳衣服現在穿成這樣,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打擾了。」
學妹身上的制服,是處於還沒有穿好的狀態。
百褶裙的拉鍊只拉到一半,絲襪只穿一隻腳,還沒穿鞋子只穿拖鞋,差不多是這樣。
但有一個沒穿好的東西,大中沒注意到。
那就是學妹胸口的扣子,是沒扣好的,但因為大中目前所在位置的角度看不到這個畫面,所以他沒有注意到。
可是他注意到另一件事。
「那麼老師,我關門囉。」學妹這麼說之後,準備關上門。
「啊,等一下。」舍監突然這樣說。
學妹身體抖動一下,說:
「怎、怎麼了?老師,如果不快點穿好衣服的話──」
大中注意到了,不,準確來說是感受到了,感受到學妹此時莫名的緊張情緒,有漸漸高漲的趨勢。
於是他睜開眼,緊緊盯著學妹,心裡默念著──
──糟糕,如果表現太明顯可能會露餡,加油啊學妹!就差一點了。
「老師知道,只是,」舍監皺起眉頭,一手放在下巴上,說:「我剛才確實有聽到男人的聲音,然後感覺好像在那裡聽過的樣子,妳有頭緒嗎?」
「當、當當當當然是沒有呀。」學妹這樣回答。
大中閉起眼撇過頭去,心中感嘆──
──太明顯了啦,這樣說一定會被懷疑的。
「嗯?真的嗎?」舍監說。
說完,她微微抬起下顎,往學妹的寢室裡頭看去。
但是學妹也不甘示弱,她用她的身體試圖擋住舍監的視線,舍監往哪裡看,她的身體就往那裡靠過去。
舍監往左看,學妹往左靠。
舍監往右看,學妹往右靠。
「那個……茱莉亞的──」
「伊利亞。」學妹恢復正常站姿,露出虛假笑容說:「老師,我麼名字是伊利亞.蘭斯洛特。」
「好好好,伊利亞。」舍監說:「可以讓我進去妳房間一下嗎?我想確認一件事情。」
「有什麼事情,老師,妳在這裡說就可以囉。」
伊利亞學妹似乎恢復裝模作樣的感覺了,方才的緊張情緒、反應,以及說話方式都變沉穩許多。
──太好了,就這樣下去,加油加油!」
躲在某處的大中單手握拳,看著寢室門口的這兩人,心中的熱血情緒莫名油然而生,彷彿自己就站在學妹旁邊協助她一樣。
不過,這只是比喻,如果真的站在她旁邊,然後前面站個舍監,大中很清楚會發生什麼後果。
後果之一就是──
「伊利亞,妳床上的那件外套,那是……男生的款式,沒錯吧?」
「──!」
伊利亞學妹迅速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床鋪。
這間是雙人房,所以有兩張單人床,伊利亞的床在進門之後的右手邊。
換句話說,以舍監的方位看過去,是右手邊的床,但若以伊利亞的視角往後看,是左手邊的床。
這張床上,有著一件男版的外套。
「我記得男生版的外套這屆有發一件出去。」舍監說:「就是在那位神秘的插班生,陳大中同學進來的時候發的,我是她班導師,自然是很明白這些事的。」
「……」伊利亞學妹看著那件外套,沉默不語。
躲在某處的大中,咬緊牙關,沒有說話。
雖然如此,他的下顎卻是在顫抖的,上下排牙齒的輕微撞擊聲,讓大中心中的緊張情緒開始漸漸升高。
──抱歉,因為床底下太熱了,加上時間真的很感所以就直接脫下來放在上面,我以為上面有很多衣服跟雜物,可以掩飾成那是妳的外套的。
想不到碰上的這位是內行人,有辦法一眼看出外套是男版或者女版。
這是大中沒有想到的。
他所躲的地方,就是學妹的床底,要是讓舍監進來,那肯定是會察看這裡的,到時候想賴也賴不掉。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次真的要完蛋了。
大中兩手抱頭,心中默默祈禱著會有奇蹟發生。
這個時候,學妹說話了。
她轉回頭看向舍監,說:
「這個啊,是我在路上撿到的。」
「……欸?」大中聞後,不小心從口中吐出這樣的感嘆詞。
在知道自己不小心發出聲音,是在舍監開口說話之後。
「嗯?好像有什麼聲音──」舍監說。
「妳聽錯了,哈哈哈,是、是我的肚子的叫聲,畢竟還沒吃早餐啦。」伊利亞學妹直接打斷舍監這樣說道。
此刻,大中用力摀住自己的嘴。
「這樣啊,是妳撿到的是吧?」舍監說:「剛剛集合的時候好多人掉東西呢,我在上來的路上也撿到不少雜物,像是洗面乳跟牙膏之類的。」
「對呀,看來我還有風紀委員的工作要做呢。」伊利亞學妹回答,語氣相當字正腔圓。
「嗯嗯,好啦,那就先這樣。」
「謝謝老師。」
「還有二十分鐘就要第一節課了,自己掌握時間。」
舍監說完這句話後,學妹就作勢關上門。
──呼,太好了。
看到此幕後,大中終於鬆開緊緊摀住自己嘴巴的手,喘了好幾口氣。
然而──
「那個,老師請等一下。」伊利亞學妹似乎想到什麼,沒有完全關上門,而是在舍監準備離開門口的時候叫住了她。
「怎麼了?」舍監回頭看向伊利亞。
──欸欸欸!我說學妹啊,事情都已經解決了,為啥要沒事找事做?
聽見學妹這樣對舍監說話的大中,心中的緊張情緒復燃,讓他的身體又熱了起來。
他吞了好幾口口水,也吃下好幾口汗水,趴在地上緊緊盯著眼前的學妹到底準備玩什麼把戲。
學妹問:
「老師,以前宿舍是沒有鐘聲的對吧?」
「沒錯。」舍監回。
「那麼,」學妹繼續說:「為什麼今天要這麼早讓大家起床呢?」
《待續》